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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一句「女生有曲线才美」后,TA向母亲出了柜|Transtory

受访人镜子在初中时穿着lolita服饰去参加画展。图片由镜子提供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镜子的经历而写作)镜子是一位被指派性别为女性的性别酷儿。在幼儿园时,镜子并没有特别的性别意识。那时镜子的玩伴主要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其中有5-6个小男孩,TA们课后经常一起去探险。然而升入小学后,镜子发现其他人看待自己似乎有所不同。当镜子像幼儿园那样再次与被指派性别不同的人长期交往时,这往往会让同学们议论纷纷,引起许多尴尬。特别是在青春期的时候,镜子曾经的玩伴和家长们会用更加异性恋中心的视角去看待镜子,这让其觉得好像被迫被归入某种性别角色之中。年幼时,镜子不太在意符合社会规范与否,但长大后,为了尝试符合大众认为的性别观念,TA便不再那么自由地表达自己。镜子开始不喜欢别人对自己使用一些二元性别化的称呼,也许正是因为其不喜欢一些刻板印象。镜子发现自己喜欢一些较阴柔的服饰,如蕾丝、轻纱、蝴蝶结等等,但这对自己来说只是扮演一个角色,而不是表达某种性别。但在某些情况下,其他人会通过使用这类标签,来强调镜子应该如何变得更「规范」。例如有次亲戚邀请镜子一起拍家庭合影。镜子想试穿一下男款的衣服,然而对方却认为镜子是「女生」,应该穿另一边的旗袍。衣服为何具有性别属性?这让刚刚步入青春期的镜子感到困惑不解。在13岁那年,镜子进行了一个比较刻板的性别测试,而那标签化的表述让其感到非常不适。镜子并不认同自己是男性或女性,也不希望将自己与任何性别产生身份上的关联。并且,镜子开始察觉到自己对第二性征的排斥,希望能接受性别肯定手术。在那段时间,镜子持续怀疑着自己,但年幼的TA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来解决问题的根源。于是,镜子选择使用无障碍卫生间来避免困扰。同时,镜子开始不喜欢做一些测试和填问卷。当需要填写性别选项时,如果可以选择不同于男女两性的选项的话,TA便会选择这样的选项。图源:Unsplash(作者:Alexander
2023年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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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园霸凌和PTSD中幸存的非二元性别者|Transtory

受访人上野千兔子的照片。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文|藏锋(本文根据受访人上野千兔子的经历而写作)1兔子有关性别焦虑最早的回忆在两三岁时。「你知道你自己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吗?」父母有时候会半开玩笑地问她性别。「我觉得我是一个女孩子。」不假思索地,兔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每次她这样答,母亲都会纠正她:「错了,你是个男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兔子依然不太能够融入男生的小圈子。课间活动的时候,班里的男孩子更偏向运动类的活动,而她喜欢和班上的女孩一起玩。她喜欢在玩过家家时扮演妈妈,梦想着拥有自己的小裙子、化妆盒、芭比娃娃,还有扎着蝴蝶结的泰迪熊。十岁或是十一岁时,她第一次接触到了「性少数群体」这个概念。尽管当时理解了LGBT四个字母背后的含义,但兔子并没有急于将自己套入任何一个概念中。对身份的探索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面对青春期的一些烦恼,兔子思考过自己会不会是同性恋或是双性恋。但无论是和男生还是女生谈恋爱,她都会感到不自然。仿佛灵魂深处有个声音不断提醒自己:你不属于这个躯体。兔子渐渐发现,真正的问题似乎不在于性取向,而在于性别认同。于是兔子开始思考,自己会不会是LGBT中的T?十四五岁的兔子开始查资料求证。读文章,查论文,她将自己曾经的所思所想和经历代入到现有的框架里进行一些思考,慢慢让自己达到逻辑自洽。走进青春期,周围的女孩子们绽放出了她们的美,兔子却只能看着「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感到伤心甚至惊恐,也曾尝试用一些极端手段阻止那些变化。兔子开始了一些女性化的尝试,以此来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达到一个女性的状态,而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她不再去表演作为一个男孩生活,而是开始以一名女孩的样子出现在别人面前。因此,她牺牲了很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再与她联系,曾经殷切希望她「光宗耀祖」的亲人开始对她不闻不问……身边人一度觉得她是病了才会「变成这样」。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病了,更不是要标新立异,只是成为自己本该成为的样子。2警告:本小节和下一小节含有创伤场景描写(有需要的伙伴可直接下滑至第4小节)。兔子曾经遭遇过严重的校园暴力及性侵,并因此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她初三时,寝室里有一群「小混混」般的男生组成了小团体。那些人成绩不佳,满身痞气。安静爱看书的兔子和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兔子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却不曾想被那些人盯上了。一开始只是言语的挑衅,兔子并没有当一回事。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是一个密码本。当时的兔子还在探索自己性取向与性别认同。她习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记录到那个密码本上。然而,宿舍里的小团体从她柜子中翻出了那个密码本,并用蛮力将其打开。兔子的秘密暴露在了那些人面前。真正的噩梦开始了。那些人用下流的言语辱骂兔子,并开始了越来越严重的校园霸凌。初三下学期,兔子为了中考拼命的学习,而同寝室的小团体彻底放弃学习,对兔子的霸凌也变本加厉,甚至强奸了兔子。最令兔子感到悲哀的是,无论学校还是别的该负责的人,都没有让施暴者得到应有的惩罚——施暴者得到的仅仅是批评教育。这件事带给兔子的悲怆感甚至大于愤怒。她想到,这世界上或许有人受到比她更加严重的侵害,却无法得到任何帮助。兔子为这种不公感到悲哀。兔子变得郁郁寡欢,中考也没能考上理想的高中。默默煎熬了一年多后,兔子去看了心理医生。她曾两度被误诊,被认为是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最后在广州的一家医院,她被告知自己患上的其实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初中的经历在兔子心中留下的疤痕,直到现在依然会作痛。上野千兔子出柜之后做的美甲3警告:本小节含有创伤场景描写(有需要的伙伴可直接下滑至第4小节)。兔子生长在珠江三角洲的一座二线城市,她的父母开明与保守并存。去年七月份兔子向父母出柜了。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争吵,愤怒的父亲将空玻璃瓶丢向墙壁。幸运的是父母还留有理智,冷静下来之后,父母陪着兔子去了心理科。医生最终肯定了兔子跨性别女生的身份,并在面诊时和兔子的父母解释了跨性别。兔子很感谢医生,因为对方肯定了自己的性别认同,也改变了父母的想法。由于医生的解释,父母渐渐理解了兔子并不是「自己故意想要跨性别」——跨性别是一件兔子无法左右的事实。于是,父母开始给予性别过渡期的兔子情绪与经济支持。到现在,兔子的父母甚至可以去劝解别的跨性别者的家人。兔子的女友同样是跨性别者。她的父母在与兔子父母沟通后,也渐渐能够接受自己孩子的情况了。然而,在兔子的大家庭中,父母以外的家人都给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当她以女生的样子出现在家庭聚餐时,整个饭桌上充斥着对她尖酸的批判。因为不满兔子的性别表达,亲戚在饭桌上打了她两耳光。饭吃不下去了,愤怒的兔子拎起包逃离了那些人。当自己处在抑郁状态时,她想要找人倾诉,于是想起了住在国外的表姐。兔子把自己跨性别与PTSD患者的身份告诉了表姐。可是,表姐却比兔子想象中保守得多,不仅没有安慰她,甚至用尖酸的语言责怪她。表姐认为兔子现在的情况是「惯出来的病」,是因为她「太软弱」「太无能」。负面情绪的叠加之下,兔子做出了轻生的选择。在吞药之后,兔子第一时间想起了现在的女友,便把自己吞药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女友立刻报警了,家里人也发现了兔子异常。被推入急诊室时,兔子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所幸抢救及时,兔子被从生死线上拽了回来。那是兔子的女友第一次遇到身边亲近的人有轻生行为,但对兔子来说,生命的逝去已然发生在她身边。她有两名亲密的好友,一位顺性别女生和一位跨性别女生,都不幸因抑郁症而相继离世。过去的悲剧已成为板上钉地的昨日,幸存下来的人依然要朝明日迈步。兔子决心努力地活着,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精彩。她想告诉众人,跨性别者不是一群终日郁郁寡欢、昏昏沉沉的人。即使遭遇过磨难,TA们依然在拼尽全力地摆脱阴影,去积极地生活。生活中的兔子喜欢读书,喜欢看电影……但她不会被刻板印象卡死,航空、铁路、足球同样是她的爱好。她是一位文艺爱好者,也是一位曼联和英格兰国家足球队的死忠粉。比起完全称自己为一名女性,兔子更倾向于将自己形容成一位「具有女性气质的非二元性别者」。上野千兔子的摄影作品4兔子是名准留学生,其理想专业是社会学和性别研究。兔子的女友也正在学习雅思,为留学做准备。她们在亲密关系中相互陪伴,给予对方情感支持。并且,她们尝试着探索一种新的关系模式,打破传统社会中的性别角色分配,不被现有框架局限,去寻找一种专属于两人的纯粹关系。她在向前走,一步步规划着未来,一天天变得更勇敢。她即将叩响十八岁的大门,并迎来一个特殊的成人礼——完成性别肯定手术,实现自己的蝶变。如今的兔子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别人的批判,亲戚刻薄的言语不再能够伤害到她。她也能够勇敢地讲述出自己的经历,讲述自己生命中的悲喜。她像一朵迟开的花,风雨停歇后,便要于阳光下盛放。她的生命中还有长长的铁轨与旅行,有如梦如真的电影艺术,有她爱和爱她的人……马尔克斯一生中唯一的自传,叫做《活着是为了讲述》。而对兔子来说,她讲述,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她走过了中学时代的黑暗,走过了三年疫情,在PTSD中幸存下来了。她依然勇敢地面对生活,把生活装点得有姿有色,还有了一位很好的女朋友一起结伴而行。想到这些,她为自己感到骄傲。兔子想要送给大家一句话:「坚信生活的美好,保持乐观的态度,要知道革命总是无往不胜的。」1END1推荐阅读跨性别议题常见概念汇总表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无性吸引议题常见概念参考译名表关于推动“无性恋”正名为“无性吸引”的倡议理由书往期回顾关于顺性别⾄上主义(cissexism),我们可以怎样理解?|跨讲坛第42讲阳刚?阴柔?关于性别气质,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跨讲坛第41讲爱上了好兄弟的跨性别男生|Transtory一名少数民族跨性别女孩的自白|Transtory「什么时候开始成为非二元的?」「我生来如此」|Transtory面对「你根本不够跨性别」的指责,他一笑而过|Transtory【特别推出】一名非二元无性吸引者眼中的月经:「月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摄影作品】月经魔女与她的塔罗牌欢迎扫码联系田倞加入社群
2023年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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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顺性别⾄上主义(cissexism),我们可以怎样理解?|跨讲坛第42讲

文|小猪cissexism,我们可以翻译为「顺性别⾄上主义」,是由cis和sexism两个部分组成的。其中,cis-是英⽂中cisgender(顺性别)的前缀,有「在此边的」这样的含义,对应transgender(跨性别)⾥具有「在彼⽅的」含义的前缀trans-。[1]顺性别形容⼀个⼈的性别认同和被指派性别之间不存在差异感。TSQ(一本跨性别研究期刊)创刊卷将cisgenderism(可以说是cissexism的另⼀个说法)形容为:「⽂化和体制性的意识形态,否定、贬低、病理化那些和出⽣时被指派性别不⼀致的⾃我认同性别⾝份,也涉及相关的举⽌、表达、社群。」简化但形象地说,在顺性别⾄上主义内,⾃我认同和被指派⾝份在同⼀边的,是优于两者互为彼⽅的。注①:不过,trans-这个前缀也具有另外的意义,同样可以展开分析。图片来自网络(下同)那么,cissexism(顺性别⾄上主义)和transphobia(恐跨)之间存在什么区别呢?语⾔是灵活的,这两个词不免在许多情况下被混⽤。本⽂借鉴思想家Manne和Serano的观点,介绍区分⼆者的潜在⽅式,但只求通过这⼀演习,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社会中针对跨性别的敌意可以以什么形式存在。1也许有读者思考过⼀个类似的问题:sexism(性别歧视)和misogyny(厌⼥)有什么区别?cissexism很有可能来源于cissexual这个词,正如cisgenderism来源于cisgender。但我们既然选⽤了cissexism,便不妨考虑⼀下它的字⺟中难以忽视的sexism(性别歧视)这个词。有相当⼀部分⼈认为,强调sexism可以减少⼈们将性别歧视过分简化,避免只看到⾮理性的仇恨,⽽看不到⼥性在系统层⾯上遭受的不利,不反省作为个⼈态度的厌⼥情绪背后的种种偏⻅、假设、思维定势等等。在2017年出版的《Down
2023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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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发布】跨性别议题常见概念汇总表(含新表述)|船思

为了促进跨性别议题在中文环境下的建设与发展,促进相关概念的表达与传播,我们在此正式发布《跨性别议题常见概念汇总表(2023年)》。本表整理了一些英文语境中常见的性别相关概念,并进行了粗浅地分类。这些分类主要是出于便捷阅读的考量,因为事实上,性别概念本身并不能够也不应该被清晰分类。本表的翻译和解释原则是尽可能结合中文语境,让中文使用者更广泛地了解性别概念,故有些词语并不严格按照英文意思直译。本表的一些表述延续了已有的通用译名,也有一些进行了优化和创新,其中比较有突破性的有:①
2023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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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了好兄弟的跨性别男生|Transtory

受访人灼烧的照片。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文|Kev(本文根据受访人灼烧的经历而写作,并使用第一人称视角)那是一个平凡的午后,我下了课走在回寝路上,继续一如往常的生活:上课,复习,考试,训练,和网友们打趣,而你照常发消息与我嬉笑。你叫小胡,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同校的学弟,偶然和我在医科大学的学生群相识。繁忙的课业之余,我经常游离在聊天群,也经常看见群里健谈的你。一来二去,我们熟络起来,但在现实里,我从未见过你是谁。我在快递站停留,却不知你正一路奔向我。倏忽间,身后响起了一阵仓促的步伐声,接着我感到有人拍打肩膀,于是不耐烦地转头望去,以为又是哪个搭讪的学妹,然而,我看见了你。你的个头比我高一些,戴着一副眼镜,显得非常斯文清秀,英俊的脸上笑容满溢。你就这样从校园的某个角落走出来,走进我的现实,走近我二十岁的生命;而我,没有料想到在这个时刻与你撞见。那时你明媚的笑脸正得意:「灼烧哥,是不是没想到我是小胡?」我当场哑然,想要开口却又害怕女性化的声音流露。我只好对你笑笑,接着仓皇逃走了。我是一名跨性别者。这个世界一半将我认作男人,一半将我认作女人。路人眼里,我是一位潇洒的街舞男生,打扮潮流,常常遇到女孩搭讪;但因女相和偏高的声音,也有人将我误认作「妹妹」「学姐」。这样的误会,忍忍就罢,无所谓。同校的网友对我一知半解。这些朋友默认我是顺性别男性,同时觉得我有着一些与之相反的特征,于是调侃道:「灼烧好美,男生女相。」对此,我无法作解释。我们往往在现实中相遇几次,可每次相遇,我都不敢回应,唯恐身份暴露,只好抽身远离,默默注视那些勾肩搭背的男孩子们。看着他们好不快活的身影,我不禁心生羡慕。学生时代,跨性别的身份本该永远秘不示人,然而我没有想到你会来到我身边,窥破我这野兽一样深藏心底的秘密。在世俗看来,性少数者本就是十恶不赦,而身为同性恋更是罪上加罪。我便生长在这样一个认为性少数有罪的传统家庭。我的父母,通过辛勤努力获得体面的生活,同样期待我长成一名体面端庄的女子,成立家庭。他们用传统的镣铐束缚我。我曾向他们隐隐透露过「同性恋」一词,结果父亲感到特别厌恶,对我说:「你以后要是搞同性恋,我会打断你的腿。」
2023年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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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推出】一名非二元无性吸引者眼中的月经:「月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船思

受访人Ada的艺术照。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文|青豆桑(本文根据受访人Ada的经历而写作)Ada有着多元的身份。她是无性吸引者,非二元性别,也是Ballroom(可直译为「舞厅文化」)中的Voguer。注:Voguer即跳Voguing的人,而Voguing是发源并发展于Ballroom的一种舞蹈。Ada认为月经对自己来说「有百弊而无一利」——月经会扰乱她的生活、工作和情绪,但却又是身体健康的一项重要指标。「那就只有尽量和它共生了。」月经麻烦Ada一直遭受着经前期综合征的困扰。注:经前综合征(英文为Premenstrual
2023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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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少数民族跨性别女孩的自白|Transtory

受访人米米的生活照。图片由米米提供(下同,另行注明的除外)文|Zili(本文根据受访人米米的经历而写作)米米出生在一个十分保守的地方。不过在这种传统的环境中,米米又幸运地得到了家用爱和包容带来的一个快乐童年。年幼时,米米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名小女孩。她从芭比的电影里、每个版本的美人鱼故事里都能够找到自己的身影。她从小就富有美术天赋,但她只画也只会画各种各样的女孩,包括公主。家人问她「这是谁?」「你以后会娶这样的女孩吗?」,米米则在嘴上说这是自己从画册里看到的,但她心里知道,那就是她,她画的是自己。米米十几年后回到家中,看到橱柜上还贴着的美人鱼贴画然而,家庭的美满幸福很快在米米四岁的时候结束了。那时,继母出现在了米米的家中,而她厌恶米米的活跃、米米的母亲、米米的女性身份,乃至于恨她一切具有女性气质的特征。米米走路内八的姿势都会被她借机取笑,这也是米米之后十分在乎外在形象的起源。米米给自己搭建了一个躲避的空间。她不停描绘自己的女性形象。她想象自己是飞马公主,铸造冰杖围着火堆渡过冬天;在小区里看到地上裂开的泥砖,她幻想自己可以像十二公主躲开姑母一样,通过魔法地砖躲到另一个世界里。女性身份一直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保护着她的童年。可是,躲避并不是治愈的良药。随着成长,米米在同龄人中的不合群慢慢显露出来。在米米的家乡,人们会过宰牛宰羊的古尔邦节,而小男孩要戴花帽穿衬衫,小女孩则穿着艾德莱斯裙。在当时不得不作为一名「小男孩」而生活的她,跑回家里用作为节日礼物的画材画着自己理想中的裙子和自我肖像。长发公主曾通过画笔去到另一个世界,那里充满人文关怀,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她也认识了一群新朋友。一直相信童话的米米,觉得自己也可以拥有那支画笔。图源:Unsplash(作者:Elena
2023年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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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们总要把性、浪漫和莫名其妙的暗示联合在一起?”|无性吸引之声

受访人卓一的照片(图片由本人提供)文|夏祓(本文根据受访人卓一的经历而写作)溯洄“你大概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是无性吸引和无浪漫吸引者的呢?”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卓一向后捋了捋头发,考虑了几秒后便非常直接地承认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但确切来说,其实并不存在那样一个时刻。“我很小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我和别人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是不一样的,而且别人都那么想,只有我不会产生一样的想法。“我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所以我也一直在探索。“可能别的(无性吸引者)是知道了这个概念才慢慢完成自我认知,而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并且是我在找这个概念,不是这个概念在找我。”像洄游的鱼,卓一带着答案开始找寻缺失的“过程”。和别人不断试错和修改的“解题”方式不同,卓一很有方向,因为这是自己自然而然做出的解答,所以在了解到无性吸引和无浪漫吸引这两个概念后,卓一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自己要找的“过程”。“不过其实还是有开端的。小学毕业时,周围的同学都有蛮大的情绪反应。TA们的反应告诉我,TA们认为这是一件不一样的事。“可对我来说,毕业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和吃饭、喝水没什么区别。”卓一的父母曾问过卓一有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而卓一静默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筛选出符合自己心目中朋友标准的同学。父母讶然,因为卓一在班级里的人缘很好,几乎和全班同学都能算是好朋友,最终卓一只好说了几名总和自己放学相伴归家的玩伴搪塞过去。卓一现在早已记不得那几名同学的名字,甚至也从没将几人划归在好友的范畴内。卓一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别人都会把一起做那些事的人当作密友,尽管在卓一看来,人际交往中的具体行为和朋友的定义并没有什么关系。注:我们正推动将“无性恋”正名为“无性吸引”,以促进大家认识到Asexual是关于从不或很少感受到性吸引的议题,并避免性吸引与浪漫吸引的混淆(点此阅读倡议理由书)。Photo
2023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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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成为非二元的?」「我生来如此」|Transtory

受访人若海。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文|藏锋(本文根据受访人若海的经历而写作)1若海是一名非二元性别者。从第一次知道「性别」这个概念起,若海就觉得自己似乎不属于「男」「女」中的任何一边。刚刚上幼儿院的若海问母亲:「为什么女性胸前会凸起?」母亲的回答是:「你长大了也会这样。」若海从母亲口中知道了被指派女性的发育是怎样的,而第一反应是「自己不希望变成这样」。母亲却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如果你没有变成那样,你可能反而会烦恼。」母亲的设想在若海身上并没能成立。对于非二元的若海来说,进入青春期就像是开始了一场噩梦。若海的胸部开始出现不适的感觉,慢慢变大。每天晚上,若海都会躺在床上用手丈量自己的胸部,然后安慰自己其实没有很大。这更像是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在时间的累加中,胸部还是偏离了主人的意志,变成了若海不希望的形状。月经话题也开始出现在同龄人中。若海听到时,总会选择走远。若海感到非常尴尬,那时很抵触月经问题。中学时,同学和若海提起痛经,而若海会用「切掉子宫不就好了」这样的偏激言论来回复。若海花了很多年去适应,直到近几年,若海才能相对平静地面对月经问题。关于被指派性别,若海想象过,如果自己作为一名被指派男性出生会怎样?大概还是会因为身体而痛苦。无论是男性的性征,还是女性的性征,若海都会觉得排斥,不希望它们出现在自己身上。若海更希望,自己的身体是一种没有明显性征的「少年」样子。2第一次知道跨性别这个概念时,百科上只有对「男跨女」和「女跨男」的描述。若海觉得百科上对「跨性别」的描述和自己非常相似,但又不一样。若海并不觉得自己是男性或是女性。后来若海知道了「性别酷儿」「无性别」,也曾用这些词语来描述自己,但觉得不完全符合自身情况,或是不理解词语的含义。当了解到「非二元性别」时,若海非常高兴,因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词——在对别人介绍自己时,有一个专门的名词会更加方便。一天清晨,若海读到了主角是跨性别者的漫画。这是其第一次看到这种题材的漫画,若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大哭。那是漫画《割肉》,主角是一名由猎人父亲抚养长大的跨性别男性,在故事的结尾完成了性别肯定手术,开始了新的人生。男主有位支持他的朋友,对男主的性别认同抱以绝对的支持与认可。若海觉得非常羡慕。那时的若海几乎没有同别人提起过自己的性别认同,孤独地保守着自己性别认同的秘密。是互联网,让若海走出了这种孤独。若海真正踏入性少数圈,是到日本留学之后。三四年前,国内对于性少数的报道相对较少,在这方面的信息相对局限和封闭。然而,若海留学的东京是一个开放性包容性很强的大城市。东京的「新宿区二丁目」更是知名的同志聚集地。2021年,若海在搜索新宿时,搜到了「Pride
2023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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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刚?阴柔?关于性别气质,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跨讲坛第41讲

文|KaI要论当前互联网上关于性别气质最热门的词汇,这无疑是「阳刚」。有人将「阳刚」上升到了极端重要的高度,而有的人则觉得不能依靠一张脸来判断一个人阳不阳刚,并试图通过身材、力量、性格等方面来证明某位男性是「阳刚的」。然而,当我们细究「阳刚」究竟是什么意思,性别表达/性别气质又是什么时,似乎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Photo
2023年7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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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拥有多元之爱的无性别无性吸引者

受访人地厘蛇与猫咪。图片由地厘蛇提供文|文灿(本文根据受访人地厘蛇的经历而写作)对于自己是无性吸引者这件事,地厘蛇觉得有些孤单。在无性吸引群体中,地厘蛇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但却又无法转身融入有性吸引群体。而性别认同的探索也在进行着。二十多年里,地厘蛇一直处在“收腹”的紧张状态,这与幼时原生家庭中的性别规训有关。地厘蛇正在尝试做放松练习。如今,伴侣与朋友陪伴在地厘蛇身边。地厘蛇感到很幸福,并相信未来也会幸福下去。注:我们正推动将“无性恋”正名为“无性吸引”,以促进大家认识到Asexual是关于从不或很少感受到性吸引的议题,并避免性吸引与浪漫吸引的混淆(点此阅读倡议理由书)。暂停与重启2009年,地厘蛇(此系Delicious的音译,地厘蛇形容自己为“蛇年出生的吃货”)在豆瓣女权小组探索“究竟是男友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时,接触到了AVEN(无性吸引能见度和教育网络)。浏览网站后,地厘蛇发现自己似乎和无性吸引者有些相像。比如,当朋友提到某人好“性感”时,地厘蛇朦朦胧胧地觉得自己理解的“性感”和朋友所理解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对于地厘蛇而言,“性感”就是外形漂亮,与欲望无关。地厘蛇体会不到因为外貌而产生性吸引的感受。地厘蛇把在AVEN上的探索感受分享给男友以后,男友并没有兴趣去了解,只是根据对“无性恋”(无性吸引)这个词的第一印象否认了地厘蛇。“你肯定不是的。你看我们是有性生活的吧。”地厘蛇暂时将此事搁置了。一方面是由于缺乏更多的信息渠道来确认自己是否是无性吸引,而另一方面,地厘蛇发现大多数无性吸引者都对性不感兴趣,但自己却并非这样,这让地厘蛇觉得自己“不属于”无性吸引。同时,有性吸引的社会规范让地厘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误以为不想回应伴侣的性需求就是不爱的表现。直到2017年10月底,在Asexual
2023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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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你根本不够跨性别」的指责,他一笑而过|Transtory

受访人青菀今年的美式证件照,他于拍摄中追求个性和自我表达。图片由青菀提供(下同)文|Kev(本文根据受访人青菀的经历而写作)「我是谁?」青菀(wǎn)总是这样自问,而直到现在,他也看不清自己。彷徨中的他,只是在对自己孤独的生命寻求认同感,对被指派性别感到不驯服。这个仅受限于男女二元的社会,令他一遍遍质疑着自己的身份。他穿行在自己人生的谜团里,如同一只黑猫,因为他身上的颜色与众不同。黑猫实在是特立独行的一种动物,人们也常把黑猫视作异类。他感觉黑猫就像跨性别的自己。因着不羁的性格,逆反二元的身份认同,他受尽流言与偏见;但是,世上总有明眼之人,能看见黑猫眼中的璀璨夜空。一个寒冷的冬夜,青菀和Q相遇了。这名好心的被指派为男性的Q,以善良的心胸接纳了青菀。那时的青菀对自身性别认同尚不明了,依然以女性外表示人。他认为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病人,抑郁缠身,一边身负学业重压,一边忍受感情挫败。他感觉所有的希望都离他而去,便对世界灰心了,上网倾诉他的失意。就在这个艰难时刻,Q从黑夜里走向他、救赎他,用善意医治他的病痛。即使他们相隔千里,但青菀在那时,突然感到对方有些特别。在一个浪漫的白色圣诞节,他们宣布成为了恋人。他从寒冬爱Q爱到了春天,迫不及待来到Q所在的上海,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和性别。他们第一次在现实相见的日子,是三月烟雨朦胧的一天,细雨为他们的邂逅平添了一丝神秘。那个周末他们迷离于爱河。青菀从Q的眼睛里看穿了星辰。他们两人,心心相依,彼此之间毫无戒备,于是Q对他透露了自己的心事:某种程度上,Q渴望被当作女人来对待。这一件心事,突然撼动了青菀内心。他们之间的爱恋,表面上像一对异性男女相识;但在内心深处,青菀无法接受自己被视作一名女人。青菀和恋人天青(Q)的初见Q的出现让青菀萌发出探索自身性别的渴望。他不相信,大千世界没有其他和自己一样的人:生在女性的身体里,却不服从被指派的女性性别。青菀上网搜索答案,最终找到一个跨性别男性交流群。青菀在此结识了许多和他同样心怀大志的朋友,也探明了内心长久的疑惑。他将兄长们视作山顶的榜样一般,感到顶峰的山风向他吹来,召唤他去山顶俯视天下,青菀的人生就此豁然开朗。青菀与Q再度奔赴时,他们的感情已然成熟而稳固。日子久了,Q的父母也开始对青菀好奇。青菀不远千里,独自来到大上海。青菀望着最为喧嚣的市中心,置身在这花花世界中央,一片繁华迷离了他的双眼。上海滩的夜色中,歌舞音乐四处弥散。青菀就随着晚风和流动的人群,一起去往繁华尽头。他在这个夜晚迷失了自己。他和Q一家人共进晚餐,最后在沉静的夜幕里分别。后来青菀从Q口中得知,Q的母亲依然不够喜欢青菀。不论青菀再怎样迎合这对传统父母,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在女性化的穿着之下,他依然不够「讨喜」。青菀突然感到一种更深的性别焦虑和挫败。他也是在那时恍悟:无论跨性别者怎样扮演被指派性别的角色,在家长眼中,其依然是不合格的。想要取悦一个传统家庭,必须先低声下气看人脸色,继而收敛自己的色彩。他这个性少数者,在传统压迫者看来完全离经叛道。可想而知,出柜将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也许他将永远失去他的爱人。思量许久,他决定只对Q透露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他拥有一个不同于众的灵魂,生在女性的身体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顺从女性的身份。他是一个背离传统的非二元者。二元性别对他是枷锁;指派的女性身份,带给他无穷的折磨和迷茫。他可以伪装一时,但无法伪装一世。青菀最严重的性别焦虑发作的地方:和Q家人会面的上海的一家星巴克出生时被指派为女性,他被长辈们视作卑劣的「第二性」,从小浸在男尊女卑的环境里,家乡文化无处不在体现厌女和歧视。他自小目睹人们对女性的嫌恶,心中为这一切愤愤不平,渴望改变如此荒谬的现实。青菀想要振兴家乡的理想,就在这时升起。家中奶奶以「男子汉」的方式将青菀带大,不允许他温顺和示弱。她要求他像其他男孩一样剃去头发,将他扔进艰苦的游泳队训练。青菀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受尽钢铁般的锤炼,不像同龄孩子一样获得母亲无条件的关心。直到青菀青春期时,妈妈才重新回归家庭。她意识到相比于别的家庭,青菀缺乏一个「男女平衡」的家,更没有家人给青菀做「女孩专属教育」。不过,当她想要「扭动」青菀时,青菀已不是她预期中的样子。青菀找到了他自己。青菀与许多跨性别男性的不同在于,他喜欢留一头长发,这是他对世界的反叛。他就是这样生而「离经叛道」,不愿服从任何规矩。学生时代的他特立独行:和男孩一起踢足球;立下大志,躲在角落里沉思自己的远大前程,不爱和人来往。同学们纷纷排挤他,令这独来独往的少年心头蒙上一层抑郁。没有爱情佳侣,没有真心朋友,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人对影自怜。青菀孤独的内心深处,逐渐萌发了对爱的渴望。他太希望有一个陪伴他的人。为了寻觅爱情,他隐藏自己的性格,伪装成一名「百依百顺」的女孩,吸引来自男性的爱情。第一个和青菀互相吸引的人,是同校一位同学。这位同学像一阵春风拂进青菀孤独的内心,但有一天,对方突然向青菀坦白,自己的身份认同是跨性别女性。青菀看着对方那样地充满男性气息的外表,几乎无法相信。可定睛一看,那确实不是一双男人的眼睛,而是一名女子躲藏在男性外壳里,孤独地望着青菀。往后恋爱过程中,对方越发显露出女性温柔的那一面,直到青菀不得不面对对方是跨性别女同性恋者的事实;而真正吸引青菀的是男性,于是青菀不得不提出分手。多年以后,青菀和这名深柜的跨性别女孩没有了联系,不知对方身份和去处。有一天,青菀跨越两人之间那么久远的年月,在学校通信软件上坦白:「多年来,我的认同变了那么多,取向却都坚定地一直没有变。「我们没有在一起是对的。因为,我喜欢的的确不是女生。」青菀在大学期间唯一一次剪短发,这是因为把头发捐给了更需要的癌症儿童顺性别直女的身份,对青菀而言更像一张假面。他不得不戴上假面,穿上裙子,扮作一个有违自己内心的女性角色。他长期演戏,以此来讨好社会,终于在这伪装过程中耗尽了力气。他发觉,自己可以扮装一时,但如何扮演一生,如何扼杀那个真实的自己?自此,伪装和讨好的游戏收尾了。青菀不知道,在这人生的迷宫里,他的出路在哪,爱情又将通向哪一条路?好像无论他怎样探寻,自己总是一圈一圈地旋回在旧伤里。这个时候,Q出现了。当Q对他透露隐秘的心愿时,青菀回想起自己被错认成女性的过往,内心生出恐惧,甚至不能理解Q话语中的意味。他们算什么?难道又是一个深柜的跨性别女子,错爱上只喜欢男性的自己?青菀不愿重蹈覆辙。他重新探索起自己的性别认同,质疑自己的身份种种:女性的,男性的,二元的……直到他一遍遍推翻了自己的过去,破除了对自己的误会。直女,跨男——这些身份都不能囚禁他自由的灵魂。最终,他认定自己是一位非二元性别者。随着时间过去,青菀对自己越加包容:既来之,则安之,因为被指派性别没得可选,否则他一定选择做一个男子汉。即便被人当作顺性别异性恋的女性,甚至面临别人指责「你根本不够跨性别」,他都不做解释,只是对这些误解一笑而过。他不奢求外人理解自己。自青春期以来,他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尝尽人们冷眼与排挤,明白伯牙难遇。他独自忍受抑郁之痛。在最黑暗的时期,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医好抑郁顽疾,要么生活,要么一死。最终,求生的意志战胜了一切。脱离抑郁深潭后,青菀慢慢恢复了学业,申请出国留学,继续向自己的目标前行。从十六岁起,他就梦想成为一位经济学家。青菀最大的心愿,就是为人民生活创造幸福。一旦拿到外国学校的Offer(可理解为「录取通知」),他就将短暂飞离自己的祖国,待收获目标中的博士学位,再归国造福故土。这一切是为更好地实现理想而努力,也是为彩虹社群发声。他想让这个社会看到,性少数群体中有着许多优秀的人才,TA们为了一个更美好的社会,努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不知这样是否能撼动人们偏见的山,改善彩虹社群的处境?
2023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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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轻生的女同作家,让他对生命产生了更多思考|Transtory

受访人鳄鱼自制的万圣节装扮。图片由本人提供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鳄鱼的经历而写作)六七岁时,鳄鱼脑海中就经常浮现出一个个幻想故事,但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那个故事中的女主角时,这让他感到了困惑和不安。在那时,没有人明确地告诉鳄鱼为什么他的指派性别是女性,鳄鱼也从来没有试图去回应这些问题。毕竟那时的鳄鱼被认为是一个非常不听话的小孩,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奇怪行为和想法都是正常的。鳄鱼是一个非常喜欢读书的人。他在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读《百年孤独》,并展现出和别的小朋友不同的早熟特质。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他和朋友们组建了一个阅读《红楼梦》的读书俱乐部。除了对书籍和故事非常感兴趣外,鳄鱼也比同龄人更早关注到性别、女性权益、平权等议题。大约在十岁那年,鳄鱼坐在家里时听到电视上报道一位名叫「邱妙津」的作家去世十周年的新闻。这位作家据说是女同性恋者,因某些原因在十年前自尽。这个消息让他内心隐隐有些触动,但他不敢走过去看电视,只是听到了作家的名字,并将其记下。他尝试在百度等网站上搜索这位作家的消息,可惜基本上没有找到什么信息。于是,鳄鱼便一直牢记着这件事情。但哪怕中学时期的鳄鱼因机缘巧合去了香港,也没有在异乡的书店找到有关邱妙津的书籍。明明只是偶然在新闻中听到的名字,鳄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留在他的记忆中,即使去香港也没有买到相关书籍。直到17岁那年,广州方所书店开业,鳄鱼终于有机会买到台湾版的书籍。如果说读过的无数本书籍中有一本对鳄鱼产生了最大的影响,那正是这本17岁时读到的由邱妙津所写的《鳄鱼手记》。当看到作者名字的时候,鳄鱼感到非常惊喜,于是决定用自己存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下来。毕竟,台版书的价格真的很高。已故作家邱妙津。图片来自网络鳄鱼带着新买的书回到学校,并开始阅读。在阅读过程中,鳄鱼产生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这种感觉令他不寒而栗,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能理解书中所描述的内容。他对于这本书的共鸣之强烈,远超过他以往阅读别的书籍时的感受;而在过去,他一直被认为是一个缺乏情感的人。这本书是以一个非常个人化的视角叙述的,讲述了一个人的一生,其中包括她如何应对自己作为一名女同性恋作家的身份,她所经历的种种事件,以及最终选择自杀的命运。当然,这位作家在现实生活中也选择了同样的结局。鳄鱼读这本书时,觉得这本书就好像是自己写的一样。书中描绘的故事和其中提及的书籍等许多细节与他的现实生活刚好契合,巧合到细思恐极的地步。例如,书中的角色擅长数学和理科,渴望成为作家,是一位孤独的高中生,希望能够和自己喜欢的学姐考进同一所大学,和那时的鳄鱼一样自我认同为女同。还有,书中描述的角色在桌子上放着一本书,而这本同名书就恰好放在鳄鱼桌子上。这些奇怪的巧合令鳄鱼感到震惊。尽管鳄鱼是一名严格的无神论者,但这些强烈的震撼让他不敢下结论。不敢说这是一种预示或怎样,只是书中描绘的这一切让他感到恐怖。他觉得这就像一本预言书,正在揭示着一些事情。他开始怀疑,如果自己继续逃避这些事情,如果一直不去正视它们,那么当他达到作者轻生时的年龄,也就是25岁时,他会不会和作者有着相似的结局。因书的预言太过灵验,鳄鱼开始不得不相信一些超自然的假设。鳄鱼后来还看了很多别的邱妙津的书,其中一本叫做《蒙马特遗书》,是邱妙津写给女朋友的信。另外还有一本邱真正的日记也被出版了,内容非常深入地描写了她内心的感受。一般人不太敢与外人谈及的话题,以一种不常见的方式在鳄鱼眼前呈现。在此之前,鳄鱼处于一个模糊的状态,对自己的性取向和身份感到不确定。他心里一直知道自己对男性没有兴趣,对自己的女性身份感到怀疑,但这些事情他不会与别人讨论,也不会将其作为创作的主题。与邱妙津的灵魂接触,给鳄鱼带来巨大震撼的同时,也导向了无数的迷惘与未知。这其中可能与鳄鱼原本对性别问题和情绪的困惑有关,但归根结底不仅仅是性别问题,而是涉及到生存危机的本质。中学时的鳄鱼。图片由本人提供鳄鱼在17岁认识邱妙津之前,对未来的生活有着一种模糊的想象,那让他将爱欲等概念放在相当重要的位置上。然而,鳄鱼逐渐意识到了现实生活与他之前想象的不同。当那位作家开始描述她面对现实挫折而产生的痛苦时,鳄鱼亦感受到了自己的爱欲和自我在现实中面临困境时产生的真实折磨。鳄鱼害怕经历这一切,特别是看到了那名作家将一切寄托在爱上,最终导致了自尽的结果。鳄鱼开始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如那本像预言书的小说一般,让自己的人生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他开始在一些本子上写下些许题目,让自己回答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往往抽象而深刻,涉及对同类的判别标准、人性是什么,以及存在与不存在的追求,等等。鳄鱼相信,只有回答出这些问题,他才能继续活下去。那时的鳄鱼状况非常混乱,但他无法停止思考。刚刚高三时,鳄鱼想过若是以后不忙了,便要用业余时间做一名从事戏剧或写作小说的人。后来,他决定不再顾虑。如果再过七八年自己的生命注定逝去,那忍耐还有何意义?他决定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他开始写各种东西——在高三那年里,他写了两本小说和一本戏剧剧本。高三末期,鳄鱼申请了一所艺术学校。这所学校在整个省份只招收一个人,而鳄鱼运气特别好,恰巧广东省只有他一个人符合条件,所以他被选中,开始了艺术学校的学习。
2023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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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救助五个轻生案例的TA,在濒死体验后放下恨意追求爱与美|Transtory

受访人慢慢着便装以嘉宾身份参加深圳时装周(图片由受访人提供,下同)文|藏锋(本文根据受访人慢慢的经历而写作)慢慢是一位无性别者,出生在韩国,上幼儿园时搬到了延边。保守的性别观念与严重的刻板印象一直压迫着慢慢。慢慢如果对刻板印象中「女生的东西」表现出喜欢,便可能被家里人吊在单杠上打。在家里,一些小错,哪怕只是不慎打翻一杯水,慢慢会立即遭到家里人严厉的责骂和不断否定。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慢慢将男性的指派性别默认为自己的性别,并在严苛的家庭环境下压抑着自己的喜好和人格。到小学二年级,慢慢被送去了寄宿家庭。能脱离那个充斥着暴力和功利的家庭,慢慢感到庆幸。慢慢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连的一所大学。为了赚够读大学的钱,慢慢去工地搬砖,和水泥;但最终还是因为生活费不够而在大一时退学了。退学后,慢慢先是去韩国学厨艺攒钱开店,后来做起了传媒公司。在传媒公司第一次担任舞台导演时发生了一场意外,这让慢慢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正式演出那天,一位跳舞的女生没有到场。演出即将开始,慢慢决定自己代替那位女生上场——化妆,穿上裙子,去舞台上跳舞。那天的慢慢非常开心。对慢慢来说,穿上美丽的裙子跳舞是件快乐的事情。这种快乐无关乎性别,与吃到喜欢的美食、看到漂亮的风景一样,是作为一个「人」而尽情享受美好。抛掉「男性」或「女性」的传统符号标记,这是作为一个人展示自己的价值,在舞台的灯光下坦荡地展示自己美的一面。慢慢第一次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公开演奏萨克斯慢慢很喜欢粉色,其一切东西都是粉色的,也很喜欢裙子。一定程度上,这是童年时期自我饱受压抑的反弹。但那时慢慢只知道自己喜欢「刻板印象中女性的东西」,并不觉得自己是无性别者。真正让慢慢建立无性别自我认同的,是慢慢的前任。慢慢的前任Rosalía「音译为罗萨莉亚」一直在做关于BDSM(性虐恋)群体的写作,为少数群体正名,让世人更加包容和理解「不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要写这些文章?写这些有什么好处呢?」三年前第一次看到对方的这些文章时,慢慢还是不理解的。当时的慢慢最看重的还是名利,认为对方笔下的这些东西是「怪异」的,写这些很「愚蠢」,无法为Rosalía带来任何好处。但随着自己的了解和接触增多,慢慢逐渐理解了对方。对方文章中通透的文字,对每一个读者讲述着「TA们不是怪物,TA们只是想做自己」。那些文章在网络上不知道会感染多少人,会改变多少人对少数群体的偏见。慢慢看到了世界的多元性。2021年年末,慢慢读完了对方写的文章,也在船思、推特等平台对性少数进行了更多了解,之后明确了自己无性别的身份认同。慢慢觉得,用「性别」去捆绑一个人是非常恶劣的。自己眼里,只有「人」,没有「性别」。走在街上,看到美丽的人,无论对方的指派性别是什么,慢慢都会多看几眼。无关于欲望,这只是一种对「美的人」、对「美」本身的欣赏。现在的慢慢放下了名利,做着和前任相似的事情。慢慢担任着大连青少年乐团的团长,一个没有工资的职位。团训的乐器、场地还有老师,这些资源都是慢慢自己出钱出力找齐的。在慢慢的家乡,十年前没有一个艺考生,因为人们根本不知道艺考是什么。曾经的慢慢,喜欢舞蹈,却囊中羞涩。慢慢深深记得自己想走进美却被钱挡住路的无奈,因此愿意去努力克服阻碍,无条件地给学生提供场地、乐器以及每周的培训。这期间,慢慢被很多人骂过是「骗子」。有人觉得慢慢是想骗钱,想借机和学生发生关系……这些话一度令慢慢感到困扰,但慢慢坚定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慢慢的学生们慢慢自己是被艺术救赎的。曾经的慢慢在焦虑和抑郁的深潭中挣扎,是舞蹈和音乐把慢慢从痛苦中拉出,走进「美」的世界。所以慢慢要将「美」的东西展示给孩子们,让孩子们学到「美」,感受「美」。慢慢很欣慰,一些心中有阴霾的孩子,在感受美的过程中,得到了疗愈,心态越来越积极。而且许多非亲非故的人无条件支持着自己。也许仅仅相识一两个月,但慢慢能感受到那些人心中赤诚的爱。慢慢说,自己不指望能救赎谁。但慢慢希望这些孩子(哪怕只有一个)在想要做一些坏事,或是再也感觉不到世间爱的时候,能够想起大学时有这样一个人,无条件地提供乐器场地和团训。能够意识到这世界上还是有善良的人,这就够了。慢慢不求学生们的回报,也不想追逐名利。除了艺术团团长,慢慢还是一位心理咨询师。慢慢只接待来自经济困难家庭与还是大学生的来访者,并收取很低的费用。慢慢发现,在相对低的社会阶级,父母的教育方式更容易出问题。慢慢作为心理咨询师曾接待过一位女同性恋者。她的父母非常不尊重她,扔掉了她所有与取向有关的东西,日记随意翻看。她私人物品的扔和买,都在父母一念之间。在40多小时的跟进后,女孩的父母终于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自己的孩子。慢慢还曾救过五个想要轻生的危险案例,其中两位是当场救下的。尽管在心理咨询的过程中,共情造成了慢慢很多精神内耗,但是能帮助别人,让别人走出内心的痛苦,这给慢慢带来了很大成就感。正如慢慢当初不理解伴侣给少数群体写科普文章一样,现在同样有人对慢慢做的这些事感到不解。「有什么好处呢?」别人也会这样问慢慢。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讲求利益的,慢慢以及其曾经的伴侣所做的,都只是为了传播爱,让世人更关注少数群体。在考心理咨询师执照的日子里,慢慢读过无数次伴侣为少数群体写下的文章,感受到了世界多元的样子,以及那些文字中的爱。在过去的那场恋爱中,慢慢学会了如何用更有爱的眼光看待世界。慢慢的前任Rosalía(图右)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是深远的。慢慢的母亲经常对其进行打骂与否定,但慢慢在寻找伴侣时还是会下意识寻找像母亲的人,营造一种畸形的「安全感」。慢慢为一位高中时遭遇性侵的女孩做过心理咨询。对方在寻找伴侣时总是倾向于粗暴的男孩,而自虐式的快乐后,深重的痛苦感受会将她淹没。与曾经的伴侣相处时,慢慢会下意识地用反问的语气质疑对方。开始慢慢认为这种相处模式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某天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行为正是父母的翻版,而自己不当的表达方式对爱人造成了很大伤害。回顾自己和别人的情感经历,慢慢想说,不要沉浸在「虐恋」中,对过往的痛苦做重复。同时,慢慢认为也不要把看到的「爱情高光面」作为对自己亲密关系的参考——现实是复杂多面的,虚幻的期待会让人错过眼前的美好。慢慢一直觉得,父母是自己在世上最憎恨的人。童年的不幸给慢慢留下了许多身体和精神上的后遗症。但生死的边际线上,慢慢找到了自己,放下了恨意。午夜十二点多,慢慢坐电梯从十二楼到一楼,结果意外发生在了六楼左右。电梯「嘣」的一声,快速坠落。慢慢脑子里想着,或许就这样结束了,今天自己会死在这里。同时慢慢冷静地按下了紧急按钮。「电梯坏了,在下坠……」话未完,再次下坠。两次撞击后,慢慢的膝盖已经无法承受。慢慢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交代事情,说想说的话。挂断电话后,慢慢坐在坏掉的电梯里回忆着自己的一生。慢慢发现,自己一生其实过得很开心。跳舞、开饭店、和水泥、帮助性少数群体……很充实,很有意义,很快乐。而且自己的所有快乐,都不是建立在抽象的「金钱」「名誉」上的,而是在「爱」之上。从小地方到大城市七年,慢慢的快乐不是那些记者的镜头或是账目上的钱款,而是那些支持自己、心怀热爱的人,是别人曾经带给自己的美好,是爱。慢慢与朋友的通话中,没有一句是提到「恨」的,全部是「爱」。「去告诉某某,我很爱TA……」在这场濒死体验中,慢慢意识到,想要得到「爱」,得到「幸福」,首先要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不建立在「金钱」「名利」「欲望」之上的爱。那天,在闭塞的电梯间里,慢慢消弭了心中的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人生重要的事。不再徘徊于过往的恨中,为爱向前走,散播爱与美。慢慢和其最喜欢的学生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慢慢见过太多「不符合传统规范的人」。这些伙伴只是想要做自己,却承受了太多痛苦与折磨,特别是在一些小城市,一个人可能会因此被否定全部人格。在职场上,这些朋友遭受着就业歧视。此外,有人贷款超前消费,还有人误入歧途……这些都令慢慢觉得痛心。现在,慢慢正在深圳开饭店。如果有一天,自己把饭店、外卖做好了,慢慢希望能够给性少数群体提供不受歧视的工作岗位。慢慢可以提供场地和原料,让前来应聘的性少数伙伴做厨师,而饭做好了就以外卖的形式送出去。这样,TA们不必因为自己不符合传统社会的刻板印象而受客人的白眼。慢慢心里还有个梦想:攒够五十万,去加拿大学习人类学,回国之后帮助国内教育走向更人性的方向。慢慢自己打的南瓜吐司面团1END1推荐阅读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往期回顾水性别?猫性别?走进「荒唐」外表下的新异性别|跨讲坛第40讲我的性别不唯一:走进非单性别(Multigender)|跨讲坛第39讲一名跨性别男生努力走出遭受指派女性性侵的阴影|Transtory曾经医学硕士在读的TA,辍学投身平权运动|Transtory一位性别流动者的自白:「对自己的定义远比我是女性重要」|Transtory一名80后跨性别女生,选择以平和态度拥抱世界|Transtory欢迎扫码联系田倞加入社群
2023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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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性别?猫性别?走进「荒唐」外表下的新异性别|跨讲坛第40讲

文|小猪承接此前《跨讲坛》专栏的⾮⼆元系列⾥对⽆性别、⾮单性别的介绍,这篇⽂章带⼤家看到Xenogender。性别⾝份是个体和⾃⾝、社会进⾏交互的平台。更丰富的语⾔能够帮助我们探索性别认同,也能在沟通时对个⼈体验加以表现。了解过⾮单性别(Multigender)的读者也许会注意到,性别体验会根据时间和不同性别⾝份之间的关系⽽变化。Xenogender在⼀定程度上可以说进⼀步展开了性别体验中令⼈兴奋的复杂性,并以⼀种开放性的⽅式引⼊更多形容和想象性别的⻆度。「Xeno」作为前缀有「陌⽣、外来」的意思,例如Xenophobia这个英⽂单词,就是指对外地或外国⼈的仇视。Xenogender⽬前在中⽂语境下没有固定翻译。考虑到亦有⼈使⽤Neogender作为同义词,下⽂暂定采用「新异性别」这个表述。新异性别旗帜。图片来自网络(下同)什么是新异性别?作为⼀个伞式词,新异性别经常被解释为「超出⼈类普遍理解的性别」,即抛下「⼥」和「男」这两个传统参数,通过个体和各种存在、事物或概念的关系来形容⾃⼰的性别认同。下⾯这些都可以算在新异性别的「伞」下:-
2023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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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跨性别男生努力走出遭受指派女性性侵的阴影|Transtory

受访人阿农(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文|Kev(本文根据受访人阿农的经历而写作)注意:本文含有性侵创伤描写。有相似经历者请谨慎阅读,可能会触发应激反应。多年后,阿农自认为已摆脱了当初的阴影。直到某日,他偶然从网络上读到关于女性性侵的报道,之后眼前突然浮现一位遭人性侵的男孩,那是少年时的自己。他回到了多年前的中学校园,回到了从前那个令他厌恶的身体里。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夜晚,在他眼前复活。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那段沉重的痛苦往事。中学时代,班上转来一个女生,换为阿农的新同桌。那是一名凡事独来独往的女孩,性格在旁人看来异常孤僻,并遭到同学们排斥。因为,她罹患了精神疾病。阿农平日也几乎和她没有过交谈。他总是看见放学后她一人留在教室,到处翻别的同学的物品。这位性格「怪戾」的女生,好像永远沉浸在她自己的内心里,不与任何人来往。即便阿农和她互为同桌,她依然置身于一个与阿农非常遥远的世界。不知为何,光天化日之下,这个「怪僻」的女孩坐在教室里多次触摸阿农的隐私部位。阿农对她感到恐惧又不解。每当他疑惑地看向她时,女孩脸上总是浮现一副恍惚的神情,似嬉笑似迷离,仿佛她的精神飘摇在身体之外,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阿农将此事告诉了身边人,室友们却甚至不信此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不是假的?」那时,尚以女性指派身份示人的阿农,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遭遇,显然是一件超出人们常识的奇闻。在渲染异性恋的社会文化中,大众往往都会认为,男性施害,女性受害;男性强大、陌生而危险,女性温柔、亲近而无害。女性性侵不为人知,没有相应概念对此加以定义。它突然袭来,超出了阿农的现实,超出了阿农所认知的可能。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只是多年后,性侵当初在他身上撕裂的巨大伤口,开始反复溃烂、流血。后来,同桌退学,此事不了了之,但这却不是性侵噩梦的结束。受访人阿农初中搬入新宿舍时,阿农和新舍友们相处融洽。阿农和舍友是来自不同班级的八个同学,赶上学校正在搬迁校区,因此凑齐这间崭新的八人寝。没过多久,大家互相交流了兴趣爱好。阿农给舍友们看自己的速写本。她们围上来,纷纷赞美他的画作。当初的施害者也在其中,却在他记忆里模糊了面目,变成一块盲点。也许施害者曾告诉过阿农她的名字,也许两人之间关系还算熟络,可他遗忘了她的相貌,遗忘了她的身份。也许是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阿农对此失忆了。伤痛一直深埋在阿农心底,哪怕事后过去了许多年,久到阿农对一切几乎失去了记忆;他每每想到,创伤便如同海浪一样,在夜晚的噩梦中频频涌向他。他不记得一切是如何开始的。只知道那晚熄灯后,一名室友突然就跳到了阿农身上,将阿农压在他的床上,不停触摸阿农的胸部还有身上各处,激烈地用她的下体不停摩擦他的下体,对他做性行为的动作。阿农说着「不要!」,并想把她推开,却推不动;而她除了一直嬉笑以外,什么也没说。过后许久,直到另一个室友劝她「要不别这样了」,施暴者也没有从阿农身上离开。当他重新拾起这些错乱的记忆片段时,他正身处高三校园的走廊上。突然,身后一个女生不知何时出现,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以示亲密。可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翻腾出许多不曾记得的细节:比如,两人的下体一直在接触,她一直对他施暴,而旁人没有制止,甚至将二人当作玩乐一样,视若无睹。过后,他像触电一样,恐慌地逃离身后同学。不,他依然不能习惯和女生进行肢体接触;对女性产生的敌意深藏在他心底,无法控制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回到寝室,他将一切倾诉给室友,结果室友说道:「也许是你看起来好欺负吧。」「哈?我一直记得这句话。为什么说我看起来好欺负?」阿农不明白。当他回忆起那一晚所有细节时,他开始不断疑惑:她为何要那样对他?她到底在做什么?他来到网上疯狂地发给陌生人一大串文字,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他们,一遍遍问人们为什么?质问这个世界为什么?他大概吓到了陌生人,对面总是没有回复,要么得到毫不相干的几个字。每当阿农尝试与别人讨论自己的经历时,大部分人都保持沉默。只因为性侵实施者是女性吗?当时的阿农,一直处于无法被看见也无法被承认的境况里。受访人阿农就在阿农已经忘却过去,投入崭新的大学生活时,有一天,他上网看到了同他经历相似的人——出生时的指派性别为女性,也遭受过女性性侵。这其中有跨性别男性,有非二元性别者。这些人的经历深深震撼了阿农。他开始了解起指派女性之间的性侵,一篇篇浏览着相关报道:同性性侵,女性施暴者,男性受害者……这些字眼在他眼前闪过,他逐渐明白了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什么。白天黑夜,过去的创伤重又来袭。阿农经常看到她肥大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触碰他的身体,以及下体一起摩擦时的恶心触感。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他每天感到异常的恶心和厌恶。大三课业繁忙,如此情况下坚持学业更加艰难。课后,他疲惫地回到寝室,无可控制地眩晕,大片记忆侵入脑海。上一秒埋头赶功课,下一秒抬头间他又回到了从前的寝室。这么多年,他仿佛困在了中学寝室的那个夜晚:他和她,受害者和施暴者,身旁的舍友们无声目睹一切。自己对性侵一事要么大脑空白,要么失忆。夜里,阿农一个人躺在床上,又预感到闪回,但没有画面出现,只剩无边的恐惧撺住了他,全身颤抖,开始惊恐。他害怕自己会想起什么,害怕想起一切后又会崩溃,害怕晚上那些不断出现的性侵噩梦。他索性不睡觉了。这以后,阿农没再同往常那般执着地寻回记忆。漫长的岁月里,一切都没有答案,没有回音。像别的人一样,他也慢慢怀疑此事的真实性。承认是最困难的。在异性恋的男强女弱文化主导中,女性性犯罪的报道和受害者自述寥寥无几。许多像阿农一样的受害者,无论性别,都躲藏在角落里,不敢求助,不敢发声,为自身经历自责、悔恨,既无法确认发生的是性侵犯,也无法在社会里找到支援。毕竟在大众眼里,女性侵犯是不存在的,阿农也无法与人面对面地谈论他的经历。有一回,他尝试对朋友提及自己的创伤,结果当场发作惊恐,化成一边哭一边控制不住全身发抖的局面。朋友抱住他,却也无法停歇。最终,他明白自己没有准备好寻求咨询。阿农就读的大学外墙上不知是谁模仿平克·弗洛伊德的专辑封面的涂鸦,阿农感觉挺符合自己的性格令阿农印象深刻的是,他曾看到一位跨性别男性在Reddit发贴自述:童年遭遇性侵,成人多年后咨询医生,而医生却问道:「哦,这就是你变成跨性别的原因吗?」为什么人们总要为跨性别寻找一个原因?贴主最后提到:「你是跨性别,不论是否有成因,别人都没有权利否定你的选择。对遭遇性侵的跨性别者说『这就是你成为跨性别的原因』,才是一种真正恐跨的行为。」经过漫长的反复思考后,阿农最终坚定了自己跨性别男性的身份认同。其实,他从那位贴主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从小他也一样不爱穿裙子,买衣服时总是渴望男装,不像别的女孩。这其中的根源在于,阿农不能在思想上自视为「女性」。早在他的性别认同觉醒之前,阿农曾自认作女同性恋者。他喜欢过几名女生,但却不知是否是真正的爱情,几次不顺的约会经历终于让他从「女性身份」里落荒而逃。阿农的「喜欢」,未必是渴望恋爱的感情,而更像是灰色浪漫。阿农曾结识一名女同性恋者,联络不久对方就表示想要和他睡在一起,不停催促阿农去她家里。这一去,必然是初中事件的重演。阿农逃走了。从这以后,他打定决心不再接触她,也由此意识到,他本质上不认同为女人,更不是一名女同性恋者。高中以来,随着性征发育,阿农渐渐出现了性别焦虑:厌恶自己的身体,还有那既不想拥有也不该出现的女性性征。当创伤和性别焦虑叠加在一起时,阿农在课桌上写下了一张愤怒的字条:「想要变成可爱的男生。」同时,他也自残自己的生殖器官。他在那时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性别认同。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称呼,又不为迎合社会传统下的「规范」男性形象。最终,他找到了自己是谁:他是一名跨性别男性。阿农在大一还认为自己是无性别时的自拍每每看到有人后悔过渡的故事,那些同样遭遇性侵,为了逃避创伤而开始过渡,后来发现不过是自己将自己错认为跨性别的人,阿农都会不禁想——我是在逃避自己的性别吗?是因为性侵才让我变成这样的吗?「哪怕你真是为了逃避你害怕的事物,但你做出选择达到的效果对你来说是好的,那为什么不能这样选择?」阿农说道。他也明白,跨性别并非真正让他的世界「上下颠倒」的原因。进行性别过渡是对阿农最好的选择。他慢慢告别了曾经那副会来月经的身躯,也不再是中学时代那个「看似好欺负才遭受性侵」的少年;他也终于理清了当年的遭遇是一场性犯罪。不论哪种程度,大或小,受伤与否;不论哪种类型的性侵犯,肢体或言语;不论施暴者的性别;……受害者永远有权说出来。性侵是可耻的行为,本不应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错的永远只有加害者。「对受害者来说,女性性犯罪被谈及的次数远远不够。「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在说,哪怕无法为受害者换取更多资源,但只要有人谈论,受害者看见了,让其不感到孤独也是一种帮助吧。」自那场青春时代的性侵事件起,到后续经历的一系列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发作,今天的他已经拥有足够的勇气,去真正面对过往的一切。阿农决定站出来,讲出自己的故事。受访人阿农附:女性性犯罪文献资料①现年48岁的丽莎,11岁时曾遭一位女性亲戚性侵。像我们大多数人一样,她没有受过任何关于同性间性侵的教育。丽莎在家中受访时说:「我都不知道同性还可以性侵同性。这事完全超乎我的认知,完全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丽莎所遭受的性侵完全超出以往教育中「普通」「可能」发生的性侵。由于缺乏同性性侵相关教育,缺乏有关她这类创伤的专门疏导,丽莎完全无法定义她所遭遇的一切,更不要说去认知、处理创伤留下的终身阴影。Liza*,
2023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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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医学硕士在读的TA,辍学投身平权运动|Transtory

受访人Lucida(路西达)参加「逃离赤岗西」素人走秀。图片由本人提供文|藏锋(本文根据受访人Lucida的经历而写作)Lucida(音译为路西达)是一位被指派为男性的性别酷儿,喜欢神学、哲学、文化艺术。路西达出生在湖南,在广东长大。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思想比较开明,因而路西达一直生长在一个相对民主和开放的家庭环境里。路西达小时候没有明确的性别概念,年幼的TA不会去想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在初中,被叫姐姐时,路西达就有这样的念头:自己不是女生,但也并不是男生。路西达喜欢漂亮的服装。在其年幼时,那样的衣服常常被划归为女款,因而路西达有很多「偏向女性」的衣服,家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说,路西达自幼性别表达就是非二元的。路西达就读的学校风气相对开放,加上自信的性格和优异的成绩,路西达在班上很受欢迎,也有一些关系亲密的朋友。非二元的表达,也曾让其有过上厕所被人偷看的经历,但并没有遭遇过严重的暴力。高一前,路西达始终和女生们保持着良好的友谊,经常一起玩。其用词和行为模式,也和身边的女孩子有许多相似之处。高中时的路西达不穿校服,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在校园里。其偏爱的风格,是张扬时尚的。路西达喜欢绽放自我。对于传统社会对指派男性沉稳、成熟的要求,路西达抱有一种不屑的态度。路西达暗恋过自己的一位室友。TA和这位室友有一定程度的友谊,然而各方面表达都偏向非二元的路西达,难以真正融入对方的生活。无法走进他的世界,加上社会方面的一些压力,这让路西达开始尝试探索顺性别男性的生活。高二时面对文理分科,路西达选择了人们口中「男生应该选」「就业前景更好」的理科。除了社会因素,这其中也有路西达个人的原因。路西达的父母都是学文的,但路西达并不愿重复父母的人生,而是希望自己能走出独属自己的人生道路。其实,路西达喜欢的是理科的物理,以及文科的政治和地理。选科不久,路西达便感到学纯理科令自己痛苦。那时的路西达就像只在海中漂泊的猫科动物,虽因会水未被淹死,但越前行越艰辛。四顾茫然,无处靠岸。路西达(左一)参加Jojo
2023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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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性别流动者的自白:「对自己的定义远比我是女性重要」|Transtory

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涂涂的经历而写作)涂涂是一位自我认同为性别流动的人。TA部分认同自己被指派的女性性别,与此同时,也会对同性产生喜爱和保护欲;但是涂涂从来没有过女朋友,这些都是单方面的期望。探索自己的身份对于涂涂来说就像侦探破案,自己以前便是那种不一样的小孩,活跃好动、个性独特,或许有点令老师头痛。不过涂涂的家长虽然也很头疼孩子的性格,但并没有特别严厉地管束TA。在读小学的年纪,班里一般都有几个顽劣的男生,而涂涂便成为了他们欺负的对象。后来,涂涂因为遇事总是哭,同时对女生的圈子兴趣乏乏,总是自己一个人玩游戏,所以逐渐被孤立了。初中时,涂涂步入了青春期,也开始有了一些女性朋友。她们的气质在涂涂看来是偏中性的。相对于一些比较精致的女生,她们显得大大咧咧,暑假去做美甲、交男朋友等行为从未在她们身上发生过。不过,她们也有一些偏女性的爱好,比如同人,但涂涂对此没什么兴趣。涂涂曾尝试融入她们的圈子,可惜对幻想和创作实在无感。涂涂的学校要求女生不能留过肩的头发。这种政策涂涂并不喜欢,但是不得不说,这也让其免去了一些「美役」,让涂涂自在地不用过多在乎外表。如今回想起学校对外表的规定,联系身边朋友对美的焦虑,涂涂更想说,与其作为一名女性去表达,不如作为「我」去表达。高中时期,涂涂认识了一位学姐。她转了一条朋友圈,和性教育相关。于是,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涂涂开始比较系统地关注性与性别的议题。涂涂开始探索自己的性器官,第一次用镜子去看,第一次尝试自慰。那段时间,涂涂对自己的指派性别还是比较认同的,因为以前没有人教过其性别知识,涂涂自然不知道别的可能性。Photo
2023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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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80后跨性别女生,选择以平和态度拥抱世界|Transtory

受访人玲玲于2021年拍摄的照片。文中受访人照片均由本人提供(下文不再重复)文|藏锋(本文根据受访人玲玲的经历而写作)玲玲在五六岁时第一次穿上女装。那是一个巧合,运动会的方阵刚好缺少一名女生,于是老师想到了长相清秀的玲玲,问她能不能借一套女生的衣服去填补这个空缺。于是玲玲穿上了从隔壁姐姐那里借来的衣服,还没有性别意识的玲玲觉得「这似乎很有趣」。穿着女生的运动装,一向拘谨内敛的玲玲感到了一种自在,似乎这才是属于自己的服装。玲玲从小体弱多病,初中时的她仍然显得瘦弱。看着一直不爱运动的孩子,玲玲的父亲决定教她游泳。面对男生「只有一条内裤」的泳衣,玲玲感到尴尬,加上当时家中经济状况不太好,她主动提出穿母亲的旧泳衣。父母觉得这样省钱,挺好的。九十年代的游泳费用对大部分家庭来说算是比较贵的,一进泳池,所有人都抓紧时间游。每个人都是那样,穿着泳装,划水,换气,划水……没人会去关注别人的装扮。十二三岁的玲玲,就这样穿着母亲的旧泳衣学会了游泳。对于小孩子的着装,人们大多保持着一种无所谓的宽仁心态。过去较为拮据的家庭更让玲玲穿女生的旧衣服显得自然,在家人眼中,这只是小孩子懂得省钱的表现。升入高中后,玲玲家中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她开始有了自己的零花钱。拿着可以自由支配的钱,玲玲最终没有按捺住心底的渴望,购买了女生的内衣。年龄的增长与经济情况的改善撤掉了玲玲身上的保护色,面对玲玲为自己购买的女式内衣,家人颇有微词。每次女性的服装被家人发现,玲玲总是免不了遭到家里人的怀疑与批判。受访人玲玲于2021年拍摄的照片高中阶段的升学压力客观存在,对于学习成绩一向优异的玲玲,家里人虽然不满其穿女装的行为,但到底在着装方面没有给她施加太多压力。像所有备战高考的学生一样,玲玲高中生活的主旋律也是学习:做练习题,做试卷,复习知识点……繁重的学习任务与家庭的期待全都压在玲玲肩头,那些关于性别的挣扎、探索,都只是学习之余的短暂插曲。直到高考结束,考入一所不错的大学,那些心底被淹没的声音才渐渐强烈起来。到了大学,玲玲对自己女性身份的认同越来越坚定,同时她在大学期间也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服装上慢慢过渡到「完全女性化」。她穿着收腰的女式外衣,留着长发和指甲,行走在大学校园里。即使是在相对开放的大学,也会有些质疑声——「你是不是同性恋啊?」「你为什么要穿女生的内衣?」「你的皮鞋为什么是女式的?」……有的带些鄙薄,有的只是单纯的不解与好奇。玲玲的存在,对那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存在。大学本科和研究生时代,那些议论声一直悄悄跟在玲玲身后。在传统社会的压力之下,玲玲心中也有过很多挣扎。为了增强体质,也带着练出些「爷们儿样」的想法,玲玲去过健身房。在那里,她总是忍不住去观察别的女生。在健身房里,那些属于女性的优雅曲线似乎有种魔力,总在不经意间勾起玲玲心中的羡慕。「真漂亮啊!如果,我也能有这样的线条就好了。」尽管社会和家庭要求玲玲变成一个「男子汉」,但「拥有女性美丽曲线」的愿望却一次又一次地闯入玲玲的脑海,徘徊不去。于是,玲玲问教练:「我能不能把身材练得和女生一样?」教练答应了。在训练时,教练会指着别的女学员对玲玲说:「你不是想要练成那个样子吗?」可是,「那个样子」是什么样?教练不肯具体地讲——面对玲玲,教练会下意识回避性别问题。尽管不理解,但出于职业素养,教练依然按着她的要求对她进行训练。在训练与其它努力的共同作用下,玲玲获得了令自己较为满意的曲线。只是看着女生们腿间平坦的线条,再看着自己,玲玲心里还是会感到难受。受访人玲玲于2022年拍摄的照片离开校园步入社会后,面对传统社会的压力,玲玲做出了妥协,在服装上选择了更为中性化和刻板印象中男性化的风格。工作的头几年,她没有独立的住处,与家里人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下,家人自然发现了端倪。那些日常生活中属于女性的裤子、鞋子,还有搬家时露出的女式内衣、塑身衣,招来了家人更加频繁的质疑。面对那些问题,玲玲选择了相对和缓的方式交流。她明白,让家人一下子接受「儿子变女儿」是不可能的。她选择先用借口搪塞,再徐徐图之,用一个平和的态度与家人进行交涉。玲玲的父母面对已经成年很久的孩子,尽管内心有过激烈的挣扎,但在时间的调和下也一点点松口了。一开始,玲玲穿男装或中性服装回家;到后来,她偶尔也被允许穿上女装回家。让玲玲在日常生活中重新以女性形象示人,主要有这些原因。单位午餐聚会时,一位来自美国的领导分享了性少数骄傲月(每年六月)时美国一些相关活动的图片。那些照片中,有一群不那么符合刻板印象中男女生形象的人;但无论怎样的先天条件与性别表达,每个人看起来都勇敢自信,敢于去展示自我。玲玲的声音一直是她的遗憾。关于声带,尽管她找过知名外科专家,却被告知因自身条件限制,声音的粗哑无可避免。可看着图片中一张张洋溢着自信的脸庞,玲玲忽然觉得,自己也可以再勇敢些。「你看,这个世界上如自己一样的人其实有那么多,也有那么多人能挣脱刻板印象的桎梏去按内心生活,那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另一件事则是,有位同事的指派性别同样为男性,日常却以女性的形象生活,而单位的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我也可以啊!」别人的勇气与社会越来越开放的氛围给了玲玲信心,加上年龄增长,玲玲内心作为女性的自我意识越来越明确和坚定。受访人玲玲于2022年拍摄的照片从前,自己一直在为了别人而活,就像一个按照导演期待做动作的演员。每一步都是自己迈出的,但那个人却不是自己,只是演员按台本走流程。无论是考上的大学,还是后来的工作,玲玲都算是比较成功的;但她还是有种顶着别人躯壳生活的错位感。那些成就属于「角色」,不属于自己。玲玲也曾尝试过,去「像个刻板印象中的男人」那样生活。每次换一个新工作,她都会想自己要不要试试去按指派性别生活,活成「刻板印象中男人的样子」。她也会去找女朋友,像大部分人那样,做着攒钱买房子、结婚生孩子的计划。那是场「社会规范」与「自我意识」的漫长博弈,她曾试着按照「传统社会对男人的期待」去生活,但她不行。这场博弈的结局是自我冲破了条条框框。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无愧家庭,无愧社会。那么现在,也该从心而行,无愧自己了。可以换回女性的衣服了。就以一个女性的外表,去生活,去工作,去面对这个社会。作为一名「八零后」,玲玲经历了社会思潮上的变革。玲玲童年时期,社会的一些方面依然存在着性别不平等。随着社会的发展,大城市中各性别的地位也有了变化。面对以女性外表生活的玲玲,有些人会发出带有偏见的质疑声:「你是不是想逃避男性的社会责任?」「你是不是想要特权?」一些女士受到负面新闻的影响,会觉得玲玲穿上女性的服装是想做一些「不轨之事」。这些话都让玲玲觉得啼笑皆非。恶意的猜测令她觉得无奈,却又没办法和那些人解释清楚。比起学生时代出于好奇和新奇的议论,这样恶意的揣测更为伤人。受访人玲玲刚开始进行激素替代治疗时的照片当然,玲玲也得到过别人的理解和支持。玲玲与一位双性恋女生尝试交往过。她鼓励玲玲穿上女生的衣服,并在服装方面给了玲玲一些帮助。大部分人的态度还是平和的,只是单纯因不了解会产生疑问。面对不带恶意的问题,玲玲愿意耐心去解释,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情况。在交流沟通之后,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与领导也表示能够理解。在玲玲心中,不同的人就像不同颜色的天鹅,当白天鹅中突然闯入一只黑天鹅,有困惑与讨论也是正常的。甚至玲玲自己也一度有许多传统的思想——曾经不理解同性恋,不理解想卖掉房子去旅游的朋友……时间会交出答案,漫长的旅途中,她也曾在不同轨道之间摇摆,最终驶上了今日这条路。那些困惑不解,终成沿途中能被欣赏的风景。那些闯入白天鹅群的黑天鹅,其实也是天鹅。千姿百态,却本质如一,同根同源。玲玲希望在平和的交流中建立理解,与这个世界和平相处。在工作之余,她自学了一些心理知识,并成功考取了国家人社部颁发的最后一批心理咨询师证书。这些心理学知识让她能够更好地和周围人沟通,也能够帮助一些性少数伙伴走出困惑。作为一名跨性别同性恋者,玲玲在寻找伴侣方面感受到了许多困难。受时代限制,想和同龄人解释清楚自己的情况,有时是件极难的事情。虽然内心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从未熄灭,但她也做好了一直单身的心理准备。她将一步步完成手术,成为自己希冀中的样子。她也想去别的国家游历,去其它地方工作生活,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见识不同的社会风貌,感受其优点和缺点……未来的某一天,她也许会提上行李,亲自去看看这个多样的大千世界。受访人玲玲刚开始进行激素替代治疗时的照片1END1推荐阅读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往期回顾我的性别不唯一:走进非单性别(Multigender)|跨讲坛第39讲无性别(Agender)意味着什么?|跨讲坛第38讲身为跨男的他,因为不是女孩子而被心动女生拒绝|Transtory母亲陪同他完成了手术|Transtory以磨难和霸凌为茧,舞蹈令她成为独一无二的蝶|Transtory一位非二元无性吸引者的故事:爱情可以无关于性|Transtory与一位跨性别男性的相识,让TA打开了多元性别认同的大门|Transtory欢迎扫码联系田倞加入社群
2023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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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性别不唯一:走进非单性别(Multigender)|跨讲坛第39讲

文|KaI《跨讲坛》专栏此前已经介绍了非二元性别和无性别的概念。现在笔者想让各位思考一下,在阅读这两篇文章时,大家是否下意识地觉得非二元性别者的性别只有一种,无性别者的性别认同也是固定不变的?而事实上,有许多人的情况并非如此,这些人便是非单性别者(Multigender)。非单性别骄傲旗。图片来自网络1什么是非单性别?一言以蔽之,非单性别指的是一个人有不止一种性别认同的情况。具体来说,非单性别者可能同时体验两种或多种性别身份,也有可能是在不同时候有着不同的性别身份。与非二元性别一样,非单性别也是一个伞状术语,其既可以囊括许多子类别,也可以用来指代一种性别身份。这一伞状术语包含有双性别、三性别、泛性别、性别流动等许多种性别身份。一般来说,非单性别属于非二元性别和跨性别。然而,实践中个人的性别认同千变万化,非单性别者也有可能不认同自己为非二元性别者或跨性别者;但无论非单性别伙伴是否将自己归类、将自己归入哪类,船思都很欢迎你们。在对待身体这方面,就像别的性别一样,非单性别者可以但并不一定使用物理手段来改变自己的身体。图片来自网络单性别的种类本就千变万化,相应地,非单性别的子类别也数不胜数。在此,笔者仅简单介绍一些常见的子类别。需要注意的是,其中许多名称在中文环境里并不常见,目前尚无固定的通用翻译。理解非单性别常常有许多种维度,且不同维度之间有所交叉。一般来说,常见的维度有性别身份的数量、经历性别认同的时间、与性别的相关性等等。笔者试图将其进行粗浅分类,以此来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这些概念。从数量上看双性别(Bigender):拥有两种性别认同。这可以是同时认同两种性别,也可以是在两种性别间流动,而后一种属于性别流动的情况之一。三性别(Trigender):认同三种性别身份,可以是同时认同,也可以是在三种性别中流动。多性别(Polygender):同时/不同时拥有几种性别身份,一般是四个及以上。泛性别(Pangender):同时/不同时认同多种甚至无限种性别身份。有些观点认为,泛性别者只能认同自己所处的文化背景和生命经历下的性别身份;还有观点认为,泛性别者的经历可以超越我们目前的性别知识。[注]注:相关观点参见https://nonbinary.wiki/wiki/Pangender以及https://gender.fandom.com/wiki/Pangender。从时间上看同时型双性别(Ambigender):同时拥有两种性别认同,不存在性别的流动和切换。性别流动(Genderfluid):性别认同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比如一位性别流动者可以在某一天同时是男孩和女孩,而在另一天成为无性别者。在此,我们可以发现,无性别并没有孤立在非单性别的光谱之外——非单性别者可能会在某一时刻认同自己为无性别者。半流x动(Demiflux):一部分的性别是流动的,而另一部分的性别是稳定的。与半流动不同,x意味着有某一部分的性别是稳定的。举例来说,一个人可以觉得一部分的自己是稳定的性别酷儿,而另一部分在无性别和女性之间流动。该词中的「x」并非排版错误,而是希望用一个具有象征性的字母来说明其流动的特殊性。图片来自网络从关系上看双相关性别(Abigender):同时/不同时体验到两种不同的性别,但只对这两种性别有松散或模糊的联系。一方面,双相关性别者不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这两个性别(之一),但另一方面,其也不觉得自己不是这两个性别(之一)。从词源上说,Abigender由「ad-」「bi-」和「gender」构成,其中「ad-」是「与……有关」的意思,「bi-」表示双,而「gender」即为性别。双相关性别同样也是伞状术语,其下又包含了「双相关流x动」(Abiflux)、「双相关流动」(Abifluid)、「双相关女性」(Abifemme)、「双相关男性」(Abimasc)等性别。半性别(Demigender):对某一特定性别感到有联系。该词为伞状术语,下含半女孩、半男孩等性别身份。半女孩(Demigirl):只部分认同自己是女孩或女性。这种认同与出生时被指派性别无关,也与其是否认同别的性别无关。半男孩(Demiboy):与半女孩类似,半男孩认为自己部分为男性。从词源上来说,「demi-」表示「半」。从该词缀引申开来,还有半非二元、半流动等等性别身份。半性别者可能只是对性别这一概念感到有联系,而并不会对某些特定的性别本身感到认同。图片来自网络2非单性别的历史非单性别的各种子类别有不同的起源与历史,但大多都出现于最近半个世纪,且多是性别社群内部自发提出,而非由学术界或所谓的权威发明。双性别在上世纪80年代被一家叫做Human
2023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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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陪同他完成了手术|Transtory

受访人笙笙当时抑郁在家休养时剪了个大寸头。图片由笙笙提供文|Kev(本文根据受访人笙笙的经历而写作)上期回顾:《身为跨男的他,因为不是女孩子而被心动女孩拒绝》在初三毕业后的暑假,笙笙认定,自己和女同中的「T」们渴望的不一样。他并不是想跟女孩在一起才「扮作」男生——他是男人,他想要真正地成为男人。强烈的渴望驱使他到网上大量搜索:「为什么我想改变性别」「什么是跨性别」「激素手术的副作用」……最后,一切疑惑引领他来到了「跨性别吧」「FTM吧」。在那里,人们分享着关于激素、手术的信息,也记录健身。屏幕中,各类跨性别男性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无法忘记,那些比他更有资历的兄长,经历医疗过渡,同时坚持健身,最终收获匀称的肌肉身材。这一切实在令他羡慕不已。他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一个男性的身躯和身份。他循着贴吧,一路加进一个FtM(Female
2023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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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跨男的他,因为不是女孩子而被心动女生拒绝|Transtory

受访人笙笙和朋友出门时,朋友帮忙拍摄的照片。图片由笙笙提供文|Kev(本文根据受访人笙笙的经历而写作)照片上的男孩,英俊而清朗。他叫笙笙(shēng),今年21岁,是一名跨性别男生,在长沙过着安静平和的大学生活。他像其他男孩一样拥有普通的人生烦恼,可谁能想象,这样的他,曾经在探求自我的道路上痛苦挣扎过。面对周围人的不解,他疯狂地向整个世界证明自己,苦苦寻求答案,直至终于找到那条身份过渡的出路。历尽煎熬后,笙笙从那个深柜中不被看见的男孩,做回如今潇洒的真实自己。他终于对这世界、对自身认同逐渐释怀,赢得了旁人的关心与支持,理解与尊重。多年前,儿时的笙笙便展露出与别人不一样的性格。他活泼、大度,和男孩子们混在一起玩追逐的游戏。这样的他,在旁人看来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因为在人们眼里,他的外形是一个「女孩」。家中还有三个表弟,比笙笙小四岁。他们常聚在一起玩耍。笙笙渴望融入,无形中又好像有一个「姐姐」的身份束缚着自己,不能去亲近他们。笙笙时常想,自己能不能和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交换人生呢?有一次,三个表弟来到笙笙家过夜。天晚了,他们不愿上床睡觉,妈妈就对他们说:「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就到。」表弟们问:「那姐姐呢?」笙笙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能得到「男子汉大丈夫」的形容。此时笙笙对自己的跨性别身份浑然不觉,只是发现自己厌恶穿裙装,讨厌被人认成女孩。不知不觉中,他也渐渐对身旁女孩产生了情愫。Photo
2023年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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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磨难和霸凌为茧,舞蹈令她成为独一无二的蝶|Transtory

受访人蝴蝶的艺术照。图片由蝴蝶提供(下同,另行注明的除外)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蝴蝶的经历而写作)蝴蝶是一位热爱舞蹈的跨性别女性,在吉林长春创办了一家个人舞蹈教室——「蝶舞」。大部分舞蹈教室的教育理念,可能和「蝶舞」不一样。蝴蝶深感,哪怕平权运动进行至今,社会对于女性来说依然有很多的挑战,但与此同时给予女性的温暖又太少。所以,「蝶舞」比起对于舞蹈的兴趣教学,更多的是希望女孩们来这找到自信。「我并不会煽风点火。我希望学生们来到我这里,可以通过沉浸式的体验成为自己。女性可以成为一切,这在『蝶舞』是永远不会变的。」韩国歌手李贞贤是蝴蝶女性意识的启蒙之一,她曾模仿这位歌手参加过长春本地的综艺节目。蝴蝶从小便喜欢穿裙子,以及将毛巾披在头上模仿长发,且只有与女孩在一起才能感受到归属感。在刚开始学习跳舞时,蝴蝶对于拉丁舞的男女舞步差异感到十分不适。她喜欢女性性感的舞步,但碍于老师和家长的威严,幼小的蝴蝶并不敢对分配给自己的男性舞步说不。蝴蝶拥有着典型的东北人的豪爽,总给身边人一幅饱含生命力的样貌;但实际上,蝴蝶的童年充满坎坷。父亲早年间便永远离开了她,这使得幼年的蝴蝶被迫寄宿于姥姥家,并因父母关系并不正当而受尽白眼。姥姥时常在母亲外出后宣称不要蝴蝶了,让她离开这个家。同一屋檐下的舅舅,也经常以「教训蝴蝶不写作业」之名,殴打蝴蝶宣泄自己的情绪。因蝴蝶内心潜藏的女性气质,她在学校也并不受欢迎。老师带头歧视她,称她为「二人转中的反串演员」,时常因未写完作业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对蝴蝶进行体罚。「(体罚包括)铅笔夹手指、罚站、拖拽抽打、拿钥匙夹前额的头发。老师都这样,小朋友们自然也不会对我多好,总之是不太愿意回忆的一段经历。」再后来,蝴蝶妈妈离开了姥姥家,而舅舅带着自己的孩子霸占了蝴蝶的房间。这是压倒蝴蝶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为了弥补心中极度匮乏的安全感,每晚她都只能躺在沙发上自己拥抱自己,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在给自己提供温暖。蝴蝶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五年级那年,她的母亲支持她前往专业舞蹈学校深造。自此开始,蝴蝶的生命终于拥有了精神支柱,哪怕大部分情况下,新学校的生活对蝴蝶依然是一场噩梦,但未来终于有了希望。「我还记得挺好笑的一件事,就是我不是在东北嘛?天气很冷,所以有一次我被同宿舍的男生拳打脚踢,脸肿了起来,我就借了另一个男生的塑料瓶子,去外面装雪给自己冰敷。」蝴蝶笑着谈论起,曾经被霸凌的经历。舞蹈是那段时光中少有的带给蝴蝶快乐的事物。蝴蝶少年时期也经常逃课,只不过与部分同学去网吧不同,蝴蝶是逃掉文化课去跳舞。一次学校的艺术节上,蝴蝶参加了舞蹈系举办的翻拍舞蹈大赛。虽然最后她只获得了季军,但是前面两位获奖者的舞蹈都是找老师排练的,而蝴蝶是翻拍其它作品的舞蹈,是自己创作的舞蹈。她将颜料涂在了自己身上,为观众们带来了极富创造力的作品。「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我妈妈那时候支持我去学跳舞,我现在会不会成为一个酒吧的舞女?一个并不专业,只能依靠换装作为工作来谋求生计的人?」因内心对爱的缺口,蝴蝶曾一度坠落到深渊。在某种社交软件上,喜欢跨性别者的男人并不罕见,但他们往往只愿意和跨儿产生肉体关系,并没有共度一生的打算。这导致蝴蝶在追寻爱情的旅途中一度陷入绝望,而将她从深渊拉出的,是《李二毛》这部纪录片。蝴蝶认为她和李二毛之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同样缺位的父亲,身患残疾的家庭,食不果腹的童年,蒙昧落后的乡村……二毛在深圳地下舞会变装赚钱时,碰到了其第一任男友小江。当影片中的两人四目相对时,蝴蝶认为她看见了自己。仅仅靠夜场演出赚的钱远不够李二毛成为「真正的女人」,因为光是普通的场子攒钱太慢了。编者注:并不是完成手术或者说符合所谓「性特征标准」的才是「真正的女人」,我们也不认为存在「真正的女人」之说法;对于「真正的男人」亦然。就在这个时候,经纪公司找到了李二毛,说是给其进行全方面的包装,让其成为知名的明星。面对这样的诱惑,李二毛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但当其把积攒的钱交到对方手里后,公司立马带着二毛的钱跑路了。人生遇到了这么大的挫折,李二毛开始自暴自弃起来。对于二毛这样的状况,男友小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离开二毛而去,最终导致两人的感情破裂。于是失恋的二毛彻底堕落,再也不去夜场演出,约上陌生男人来自己家,没日没夜地消遣寂寞。后来历经种种波折,二毛带着新的男友小龙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却没想到,下车时接过的乡亲的棉衣,竟是二毛收获的唯一温暖。乡亲嘲讽二毛造型怪异,无人愿意出面帮助其夺回被侵占的宅基地。二毛和小龙只好在荒废的空地上搭起棚屋,但这一个小小的容身处也被乡亲们强行诬陷为犯罪现场,而后被强行推平了。二毛只好又带着男友回到深圳,穿回男装进厂打工。为了再次变回男人,二毛打算去医院摘除隆胸假体,却没想到查出了艾滋……纪录片《李二毛》剧照。图片来自网络看完《李二毛》的蝴蝶,恰巧在这时得知身边的朋友因类似事件而去世。于是,陷入漩涡的她在每天起床照镜子的时候,看见的都不只是自己,还有因艾滋手术感染的李二毛、身上布满黑斑的友人……「我能看见这些,甚至有时候确实会害怕……因为我跟李二毛的故事太相似了。「我才发现……我也在陷在这个漩涡当中。正因为我看到了这个结局,我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拒绝这样的结局。我要成为我自己,这是我和最开始最不一样的一点。」豁然省悟的蝴蝶再次依靠舞蹈求生起来,并希望能找到人生真正的意义。蝴蝶回忆起自己曾在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当老师,依靠自己极强的创造天赋进行编舞并教学。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自己办一家舞蹈培训班呢?于是,蝴蝶租用了一家健身房的角落,和老板商量合作开课的事宜——她负责授课,老板管理学员,最终赚来的钱两人对半分。可老板并不遵守自己的承诺,当起了甩手掌柜。蝴蝶既要负责宣传授课,又要承担后勤管理,每个月还白白分一笔钱给老板。「也就相当于他只是个『包租公』的角色,但租金远远不该有这么高。」但碍于名声尚未打响,蝴蝶还是忍了下来。直到有一天,老板的女婿对蝴蝶进行了性骚扰,问她「使用雌激素后是否胸变得大」「是否愿意和他睡一觉」。蝴蝶并非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早在黑暗的校园时期,就有同宿舍的舍友对她图谋不轨,将下体强行塞入她的嘴中。可惜,那时的蝴蝶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蝴蝶没想到在公共场所,还是有学员在场的情况下,居然能碰到这么兽性大发的人。她环顾四周,前台的小姑娘明显听到了,却回过头去默不作声。她白了老板女婿一眼,当即和这家健身房彻底划清界限。「从那一天开始,我觉得自己的女权意识觉醒了。我直接告诉老板,我决定不再用你的教室。「我选择单干,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即便没有,我也不能忍受对我性别上面的侮辱和歧视,哪怕有一天我会被饿死,我也不会选择在你这里喝你一碗粥!」蝴蝶常说,当生活给你一个又酸又苦的柠檬,你可以把它转换为一杯甘甜的柠檬水。而转化的前提,正是接纳。蝴蝶接纳了曾经的一切,接纳了过去的悲伤,也接纳了过去并不成熟的自己。她选择审视磨难带给她的东西。正因为意识到人生中的黑暗在哪里,她才明白光明在何方。于是,蝴蝶在坚定不移地展望未来道路的同时,尝试把更多温暖带给身边的人。受过伤的人总是笑得更开心的,因为这些伙伴不愿意让身边的人承受一样的痛苦。「蝶舞」开业以后,不仅价格实惠,而且教学认真负责。一节90分钟的课,常常被蝴蝶延展到三四个小时,只为让学员们取得更多的进步。一传十,十传百,学员越来越多。蝴蝶为了方便大家通勤,于是开设了两个校区,周末与工作日轮流切换。有人往不同校区两头跑,被蝴蝶劝了回去,毕竟自己的一节课实在太长了,还是让对方好好休息。再后来,蝴蝶热情带课的舞姿被人传上抖音,被本地媒体转发,「蝶舞」便彻底火了起来。曾经的苦难是悲痛且不可磨灭的,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苦难的存在,我们才有了今天的通透。蝴蝶追寻自己的经历虽然让她经受了很多痛苦,但同时也让她对不同性别和不同群体,有了更多同理心。蝴蝶希望不同群体能够互相理解,所以她在舞蹈教学中加入了更多的情绪共鸣。在教学林黛玉的《葬花词》舞蹈时,蝴蝶让她们将自己想象为在暴力事件中遇害的跨性别女孩——想象这是蝴蝶老师遇害前,为她们跳的最后一支舞。这样做,一是为了让学员体会黛玉被冷酷现实所摧毁的心灵世界,二是为了纪念在血泊中逝去的同胞。如今,蝴蝶正在筹备自己的个人作品。她将其命名为《朱姗姗》,这是一个她曾经「无法成为女人」时,幻想出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而自己的本名,则是朱姗姗的弟弟。这其中有一首歌的名字叫《Audino》,那是游戏宝可梦中「差不多娃娃」的名字。很多人对着蝴蝶指指点点,嫌弃她「不够女人」,会认为必须得变成一个人们内心当中「最女人的形象」才「叫做女人」。但这是一个刻板印象,自己不是他们买的娃娃——外表精致,没有灵魂。漩涡的产生是因为我们看不到已拥有的,又理不透真正想要的。但当我们看清这两点,无限循环的漩涡,便成为了和谐平衡的圆。每朵
2023年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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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性别(Agender)意味着什么?|跨讲坛第38讲

文|小猪本文想和大家探索一下「无性别」(Agender)这个概念。1无性别骄傲日是5月19日。通常来说,称自己为「无性别」的人,或认为自己没有性别身份,或认为自己虽有性别身份,但这个性别是中立的,不对特定性别具有认同。一些无性别伙伴可能不会视自己为「跨性别」或「非二元」,尤其是态度为前者,即认为自己没有性别的人。这些伙伴可能希望构建独立的语境来更好地表达特有的生命体验,或通过不参与「性别身份」的话语来抗议传统身份概念带来的局限。当然,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取决于个人是否对这两个范畴具有认同感。在船思,不论是否认为自己属于「跨性别」及/或「非二元」,我们对于无性别伙伴们都是非常欢迎的。这篇文章归在非二元系列下,其中一个原因是船思采取的非二元定义包含「体验不到性别身份或拒绝有性别身份的人」(见《看见非二元性别》,点击蓝字阅读)。而另一个原因在于,无性别群体在社会中的待遇在很多情况下还是和性别议题难以分开的,因为其同样面对恐跨、性别歧视,以及维护二元「男/女」性别的社会逻辑。无性别骄傲旗作为一个性少数身份,「无性别」(Agender)发扬于网络论坛。在《牛津英语词典》里,这个词最早的记录,是1996年英国《独立报》用其来形容广告业如何标记年轻的饮酒人群——赛博世代,在线的一代,无性别,坦克女孩遇见新男性——中性又自豪。How
2023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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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非二元无性吸引者的故事:爱情可以无关于性|Transtory

受访人灰仙人(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文|Zili(本文根据受访人灰仙人的经历而写作)1灰仙人出生在一座全国闻名的对性少数抱有开放包容态度的城市。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灰仙人一直在充满好奇地探索自己的自我认同与浪漫倾向。初中时,灰仙人一直和女生朋友玩耍,认为自己无法融入到标准意义上的青少年男生群体中,而这样的选择也让许多男生对其感到好奇。他们会询问灰仙人有关性的私密问题,试图对其进行生理上的「确认」。在那时,尽管也会像青春期的男生一样开始去了解自己的身体构造,但灰仙人发现,在观看成人影片时,无论演员的性别为何,比起生理上的快感和刺激,自己更多感受到的是尴尬和不适。高中时,非常要好的女生朋友向灰仙人推荐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特意叮嘱其阅读书中两位女性发生关系的经典情节。过分真实和生动的描写带来的不安与尴尬让灰仙人再次意识到,自己「对真人不太感兴趣」,而偏好阅读浪漫化的、能营造一定距离感与安全感的日本耽美漫画。在感受到浪漫吸引之后,灰仙人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无性吸引倾向。在六年的中学生活中,灰仙人都对一位男生抱有持续的好感。在高考前夕的压力加持下,灰仙人向对方坦白了心意。虽然两人未能结成正式的恋爱关系,但灰仙人却通过这段与性无关、灵魂相通的交流,收获了美好的记忆。灰仙人不仅意识到,自己也是能够走入浪漫关系的,而且在为数不多的身体接触中僵硬呆滞的四肢,也让其更觉察了自己的心意。结合这些经历,灰仙人将自己定义为灰色性吸引(该概念此前多表述为「灰色性向」或「灰色无性恋」)[注]。于是,进入大学后,灰仙人曾和一位对自己抱有较深好感的女生短暂相处,但对方希望和其建立的是「标准意义」上的男女两性关系。灰仙人不愿伪装自己,更害怕伤害对方,于是坦言告知女生,和她止步于朋友关系。灰仙人一直认为自己是男性单性性吸引,曾经尝试过使用知名同性交友软件,但其认为大部分通过这种方式结识的男性都如同欲望的野兽。灰仙人不理解,这样似乎只是为了解决性需求而与「爱」毫无关联的行为,为何非要诉诸于他人,而不能自己解决生理需求。不同的情感表达与情感需求,使得灰仙人因此放弃了融入男同性恋者的社交圈。对于婚姻制度,灰仙人尤其反感现有法律中规定的性义务。同时,灰仙人提到,当性与父权制脱嵌,部分少数民族内女性的走婚关系普及时,也许自己会愿意去尝试性。性关系中隐含的不平等权力关系,是使他认同为无性吸引的一个重要原因。如同沉浸在畅聊文学、艺术、美学享受的初恋一样,灰仙人与现在的男友同样处于一段无性关系中。二人同处日本,尽管并不居住在一起,却同样能相互扶持;尽管亲密接触止步于牵手、拥抱,却同样能收获最深入的契合与共鸣。注:根据无性吸引之声的倡议理由书,我们正推动将「无性恋」正名为「无性吸引」,以促进大家认识到Asexual是关于从不或很少感受到性吸引的议题,并避免性吸引与浪漫吸引的混淆(点此阅读倡议理由书)。2目前,灰仙人正在日本读修士(相当于国内的硕士)二年级,研究方向为媒体表象,主要集中于对动画和电影的亚文化研究。在无性吸引倾向与个人性格的影响下,灰仙人认为友情和爱情之间有两条明显的界限——恋人无权过度入侵另一半的生活,更没有资格评判自己的朋友。灰仙人很欣赏曾在纪录片中看到的摩梭族母系氏族的生活方式。与现代社会核心家庭的构成不同,摩梭族的母亲及其兄弟姐妹会组成一个相互扶持的大家族,而爱人只是家族的外人。灰仙人很感激自己也生活在一个母系家庭中。成长的一路上,自己受到了许多女性长辈的帮助与支持,收到了许多来自女性的爱。然而,灰仙人也知道现实不全然是那么理想化的,重男轻女的奶奶、刻板的性别气质、男子气概的要求,都一层层细细密密压在本应自由的身躯上。灰仙人常常会畅想,自己如果生来就是个女孩,那一定会在某些方面享有更大的自由。例如,在幼年时灰仙人很爱哭,然而这只是一个男性在小男孩时期可以享有的特权。一旦年龄渐长,再出现类似的举动,男性长辈便会认为这是一个非自然的状态,指责其不应像女性一样流泪、撒娇,甚至不再被允许表达直接的情感诉求。在这时,灰仙人便会更加渴望成为一个女性,摆脱这副男性躯体的束缚,这样便不仅能理所当然地做真实的自己,还能和女生好友自然地拥抱,陪伴她们一起去洗手间。但灰仙人也进行过更深入的思考。女性身份在带来某些便利的同时,也会带来新的束缚。女生不被允许在夜晚单独出门,不被信任独自完成许多要事;同时,女性似乎总是受到更多的关注与担心:女生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不要一个人旅游,不要出国读书……这样因性别而产生的失衡对灰仙人造成了一种伤害。灰仙人还意识到更多女性身份带来的困扰,例如月经疼痛、来自男性的各种骚扰行为等等。即使仍然被框定在男性身份中,灰仙人也能深深感受到一种不适。灰仙人正处于这样的一种割裂中:想要成为女生,但又因可预见的种种新的约束不那么愿意真的成为一名女生。然而,灰仙人能够坦诚地承认自己的现实考量,也能设身处地共情任何性别的困境,并游离在标准性别气质之外,已然收获了一种挣脱二元性别体系束缚的解放。在被指派性别为男性的前提下。灰仙人十分注意自己与女性相处的言行举止。灰仙人竭力想要和女性建立一种平等的关系,害怕因权力关系的不对等产生压迫。灰仙人曾经听说,身边生长在警察家庭中的顺性别异性恋男性朋友购买性服务的经历。在他们的话语体系中,这些人似乎永远难以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和身体感受,也无法自然地和别人沟通。在自己的切身经历中,灰仙人也曾切实体会过这种不同性别体系造成的差异。灰仙人的男友在起初始终声称二人是普通朋友关系:一方面是因为在男友心中,普通朋友已是十分珍贵和特别的关系;另一方面,因为灰仙人的男性身份,男友心中始终存在确认恋人关系的芥蒂。幸好,通过不断的拉扯,男友逐渐改变了性别观念,二人实现了认知的平衡。3灰仙人厌恶随意评判别人,例如对女性随处可见的身材羞辱。生活在较为开放包容的环境中,灰仙人也并不愿意干预别人的生活选择。因此,当察觉别人明显的偏见与歧视时,如果能够沟通,灰仙人愿意分享自己的感受,帮助其改变与成长;但如果对方坚持拒绝的姿态,灰仙人也不会咄咄逼人。灰仙人认为,这样的「恐弱」心理实则是一种结构性问题,这也正是我们需要提倡女性主义的原因。如同家乡里人们著名的享乐天赋一样,灰仙人也同样擅长取悦自己。灰仙人从不畏惧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永远在勇敢地追求自己。自我发现的道路总是曲折而漫长的,相较于日本,中国的性少数群体有着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我们还需要寻找一条更具有普遍性的道路来实现真正的平等,才能使每个人都有自由和勇气去找自己、做自己。每年4月6日是国际无性吸引日。在节日到来前夕,我们特地讲述了一位同时具有无性吸引和跨性别(非二元性别)身份的社群伙伴的生命故事。我们希望大家可以更多地关注到无性吸引人群,并认识到议题之间的交互性。1END1推荐阅读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往期回顾在跨性别现身日,看见非二元性别|跨讲坛第37讲关于Gender
2023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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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跨性别现身日,看见非二元性别|跨讲坛第37讲

文|KaI2021年夏天,日本歌手宇多田光宣布自己是「非二元性别者」。这个词让许多人感到困惑——性别除了男与女之外,还有别的可能性吗?宇多田光宣布出柜的截图答案是肯定的。根据2016年的一份调查,在美国,有大约1/3的跨性别者自我认同为非二元性别者。考虑到有一部分自我认同并非跨性别的非二元性别者,这一群体的数量只会更多。在船思的Transtory专栏中,我们也已经看到了许多非二元性别伙伴的故事。然而,无论是在学界,还是对大众来说,非二元性别这个概念始终没有受到很多关注。作为《跨讲坛》专栏第一篇专门论述非二元性别的文章,本文将会介绍关于非二元性别的主要概念,并讨论一些常见的话题。接下来,船思《跨讲坛》专栏还会持续推出与非二元性别相关的文章,欢迎关注。Photo
2023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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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跨性别男性的他,高考时被怀疑替考|Transtory

主人公Quintus(2018年拍摄)。图片由本人提供文|藏锋(本文根据Quintus的经历而写作)从有记忆以来,Quintus(音译为「昆特斯」)的性别意识就是男性。小的时候,如果被别人说「像个男孩子」,Quintus会觉得很开心,但Quintus同时又觉得「像」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自己本来就是个男子汉。也许是天生的性别气质,Quintus童年时代的朋友几乎都是男生。在那个年龄,男生女生开始「搞对立」,Quintus也总是跟着男生们一起玩。然而因为指派性别的关系,男生们在一起玩时总是会特殊对待Quintus,这让其感到很难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呢?为了更好生存,Quintus很少向别人提起自己是男生这件事,但是又会在衣着、行为上尽力做自己。有一次,小学班里的同学问Quintus:「你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Quintus很想回答「男生」,但是怕被嘲笑,最后他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结果依然换来了同学的嘲笑,因为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呢?Quintus曾经幻想过自己只是没有发育好的男生,也许某一天,属于自己的器官会渐渐长出来。接触了网络之后,Quintus了解到了一个医学名词「两性畸形」,于是他开始期待自己是间性者。月经的到来打破了Quintus的幻想,他面对初潮时内裤上的血丝,感到的是巨大的失落。他甚至希望那是别的疾病,但是理智告诉他,最大的可能性是月经来了。小学高年级的孩子们已经渐渐进入青春期了。自身发育的焦虑与同龄男生的快速成长,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走在那些高个子的男生身边时,Quintus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一个怪物。他们本该是一样的,他本来也该在这个年龄、这个时候,从少年渐渐变成大小伙子。他年少时幻想过的那些帅气高大的自己,离现实的他越来越远。性别焦虑在之后的岁月里,越来越频繁地造访Quintus。Quintus小时候去影楼。图片由本人提供初中时候的Quintus不敢主动加入同班男生的群体,但又觉得和女生「合不来」。于是体育课上自由活动的时候,Quintus常常一个人游荡在男生女生组成的「人堆」之外。他自己在日记本上,写下「长了脚的蛇,不是蜥蜴,却也无法融入蛇的群体」。那时热播的动画《东京喰种》中,主角金木研既非人类,也非喰种。Quintus觉得,那个融入不进任何群体的金木就像是他自己。问题的爆发在Quintus读高二时,那年教他英语的是一位观念极其保守的教师。那位老师对于Quintus与指派性别不符的穿着和举止相当厌恶,多次对他进行言语上的讽刺。Quintus被那位英语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是男孩女孩」。多年之后再次面对关于性别的询问,而且对方是教师,性格内敛的Quintus甚至不敢再说「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他强忍内心的不适,用疑问的语气去回答:「女孩?」然而那位老师没有意识到Quintus在语气上的小小抗争,而是顺理成章地讲述着「女孩该怎么样」的规范主义。那段时间,Quintus的性别焦虑前所未有地严重。不只是因为那位老师,也因为Quintus家中同母异父弟弟的诞生。家里人总是会拿小时候的Quintus和弟弟做对比,说「女孩乖」「男孩好动」之类的话。Quintus认为安静和好动只是个人性格的不同,但家里人总是喜欢强调Quintus的指派性别。弟弟的降生还意味着,Quintus将多出一个令他厌恶的称谓——「姐姐」。这些让从小性别认同为男性的Quintus感到自己的世界在瓦解,曾经作为避风港的家,也开始不断冒出尖锐的刺,提醒Quintus自己指派性别为女性的事情。看着弟弟的身体,Quintus产生了强烈的不甘心。他在高二那一年,选择了和母亲出柜。2018年无意间被拍下的Quintus。图片由本人提供Quintus在初中就和母亲说过他喜欢女生的事,思想比较开明的母亲也在最开始的失落之后,接受了这件事。然而,涉及到和性别重置手术相关的内容,母亲表现出了反对,还不断表示Quintus说不定以后想法会改变。但他觉得,自己从小就是一个男生,自己本来就该是男生,这是不会变的。向关系亲密的母亲出柜,没有给处在焦虑中的Quintus带来安慰,反而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他开始怀有一种负罪感,觉得自己不应该给母亲添麻烦,自己的想法是在往一条歧路上走。Quintus作为男生的意识一直很坚定,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去做手术——他觉得这样没法给家里一个交代。直到他在饭店里见到了母亲现任丈夫的大儿子,一个骨架宽大的顺性别男生,母亲的丈夫笑着拍拍那个大男生,说「叫妹妹」。Quintus心中摇摇欲坠的堡垒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离开饭店,他看着街边的行人,又低头看着自己对于男性来说「过于细瘦」的骨骼,Quintus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Quintus甚至想过,自己就停在马路中间结束一切,反正这样过下去也毫无希望,一辈子都无法做真正的自己。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家人,Quintus还是选择走过那条马路。那时,Quintus终于下定了决心,与其毫无希望地这样活下去,不如去做些尝试。母亲已经有了新生活,他也要去追寻真正的自己。于是Quintus开始了HRT(激素替代治疗)。激素变化带来的发育给了Quintus一种喜悦,他觉得自己终于渐渐向该有的轨道发展了。对于Quintus来说,自身的青春期更像是一种病变,只会带来痛苦与扭曲,而HRT的开始才是他真正青春期的到来。Photo
2023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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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出柜时,妈妈嫌我告诉她太晚了|Transtory

受访人竹子。图片由本人提供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竹子的经历而写作)1初中的时候,竹子发现自己比较特殊。那时候,班里同学基本上都是男男女女的聚堆。男生比较好动,打篮球、课间嬉戏,仿佛精力永远不会耗尽一般;女生则普遍比较文静,下课后大多聚在一起聊天。竹子发现自己处于两个性别的交界处:因为身高优势,男生们打篮球时,她参与进去也并不会受到排斥;而女生们爱聊烘焙、八卦、漫画,这些也是她擅长的话题。但这却让竹子产生了一种割裂感。男生欢迎她加入他们,但竹子认为自己并非男性。她希望能像关系好的女同学一样穿内衣、来月经,女生对竹子也十分友善,但流言蜚语和大人压力,令她也不敢和女生走得太近。犹如被悬空架在了两个支点中间,脚不沾地,迷茫令竹子探索着成为女性的可能。但后来随着男性性征进一步发育,个子逐渐变高,声音逐渐低沉,竹子开始确认被指派为男性的事实。跨儿这个概念是竹子高中的时候从贴吧上看见的。抱着对「TS」「药娘」等词汇的好奇,竹子逐渐了解到什么是跨性别,但是那个时候,竹子并没有那么多精力考虑这些。由于中学学业的繁重,竹子每天必须七点起床。她白天困得不行,节节课睡觉,晚上则强顶着困意,在自习结束后11点半到家。回家后,竹子还未坐下喝几杯水就要上床睡觉,也并没有探索性取向的时间。Photo
2023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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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Gender Nonconforming,我们可以怎样去认识?|跨讲坛第36讲

https://doi.org/10.1525/rep.2022.158.11.106Gill-Peterson,
2023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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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的故事,让TA决定帮助更多失语者|Transtory

受访人Frances(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文|Erry(本文根据受访人Frances的经历而写作)出走的母亲Frances(音译为「弗朗西斯」)出生在浙江的一个小镇,从小就在父亲对母亲的拳脚中见证了父母婚姻的失败。母亲是家庭暴力的幸存者,从一段婚姻里死里逃生之后,她决定走出小镇,带着Frances到更大的城市生活。而正是母亲决然出走的勇气以及对于教育的深刻理解,从根本上改变了Frances的生活。一位母亲,带着自己一个年幼的孩子,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败走,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小镇——在既往的叙事里,TA们是悲惨的,是生活无依、颠沛流离的;但是出走之后,母亲却实现了人生的某种飞跃。她带着孩子住过安置房,也曾事事拮据,但最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实现了阶层的跃迁。Frances的母亲从前是一名中学数学教师,后来投身教辅行业,获得了较大的成功。看遍了因为学习和内卷而迷茫崩溃的孩子,尽管当时经济并不十足宽裕,但她还是决定把Frances送往国外读书,让TA得以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跟父亲离婚后,母亲不再谈及感情,而是一门心思发展自己的事业,对于感情很是看淡和豁达。正是基于这样的经历,从小母亲就告诉Frances要自强要独立,培养TA的个性,磨炼TA的品质。母亲觉得自己身为女性,身体上的弱势让自己历尽艰辛,因此从小把TA作为男性来培养,让TA穿男孩的衣服甚至是内衣,不让TA穿文胸,不让TA留头发——Frances在高中之前一直留着寸头,在学校常常被认作「铁T」。Frances一开始自我认同为男性,在二元性别浓厚的环境里,高中时期TA曾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性别焦虑,想要通过HRT(激素替代治疗)获得一些群体认同。赴国外求学后,TA有了更强烈的社会性别意识,也看到了性别的多种样态,现在确定了非二元的自我认同。母亲从来不问TA情感问题或者性取向,二人充满默契地从不提及。其实母亲并不在意Frances是否获得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她曾经告诉Frances,人这一辈子最终的事情是做自己,有没有爱人、组不组建家庭这件事情不能强求。幼时的Frances看见更多的「二毛」Frances目前在国外某大学读流行病学,用医学和社会学的双重视角研究公共卫生问题,关注人群中各种疾病的风险因素。从前,TA作为一名理科生,并不了解人文社科的知识。学习了流行病学之后,TA开始从社会学的方法和视角研究HIV等疾病。Frances还记得有门课上,教授是一名研究中国性工作者的学者。教授给学生们讲述自己团队做无国界医生时在赞比亚、阿富汗发生的故事,这让Frances了解到人类学的内容和情怀,被人类学所打动,TA的很多观点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身为性少数群体的一员,Frances在此刻真正意识到,自己可以亲力亲为地为这个群体做一些事情。在做HIV相关研究时,Frances了解到了跨性别者李二毛的故事,感到深深的悲痛和震撼。原来在镜头囊括之外的角落,在记录难以抵达的远处,有一群生存环境更加恶劣的底层跨性别者,在疾病、灾厄与饥饿之中苦苦挣扎。以前,性少数的话语权更多地集中在中产阶层,而李二毛的故事则让TA看到了更具悲情色彩的底层生命故事。每次看到这个故事,TA都忍不住泪流满面。Frances开始对田野着迷,希望到更为下沉的场域里真实地与「人」去接触。还记得小时候,Frances曾跟母亲住在一所拆迁安置房里,旁边就是一处红灯区。Frances学周围人的样子对过路的女人们指指点点,说自己看不起发廊的小姐,母亲却低下头轻生地告诉她「要尊重每一种生活」。掌握了知识以后,Frances更加希望给予这些女性一些实际的帮助。信念燃起,步伐也随之展开,TA随公益组织在南方某大都市的城中村为性工作者普及女性生殖健康知识。亲身接触下来,Frances意识到她们并非洪水猛兽,而是跟为数众多的普通人一样,有亲情、友爱,有世间惦念。Frances至今还记得在给她们进行妇科疾病科普时,有一位不到40岁的女性说:「一定要给我的女儿打上九价宫颈癌疫苗。」受访人Frances坦荡而自洽的生活哈佛大学的保罗·法默是一名医生兼人类学家,他常年奔走在世界各个贫困地区为当地民众提供医疗服务,曾在海地农村给艾滋病合并肺结核患者做治疗。有人对他说:「你应该去休息,应该去巴黎。」然而,他的回答是「巴黎没有我的病人」。保罗在自己的著作中提到,「少数群体争取权利最难以跨越的门槛是经济上的贫穷」。保罗一直是Frances所景仰的人物,TA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拥有这样的胸怀,并真实地拥抱每一个人。读大四时,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突然因车祸去世,那段时间里TA情绪崩溃,接近抑郁。也许,这就是看到了佛教里所说的「无常」。从那之后,TA看到了生活的本质,开始想要过一种与自我和解的生活方式:坦率、随心,追求内心深处的自洽。回国后,Frances在云南大理的民宿做了义工,衣着朴素,食物简单,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观察苍山和云的变化,与失意的客人闲聊。那段日子是Frances心目中「几年来过得最好的一段时间」。Frances觉得一直埋头在书本里的自己是懦弱的,作为性少数群体的一员,自己却没能为这个群体发挥出力量,加之平时在网上看到的纷繁复杂的讨论与无休止的辩论,TA感到深深的虚无,希望自己是真正去做事的人。在未来,Frances希望回到国内,到性少数群体和别的弱势群体的组织中去工作,下沉到更为广阔的田野中去,与人真实地接触,尽己所能帮助更多身处困顿的人。Frances(图右)与朋友的合影故事结尾Frances想说的话研发了小儿麻痹症疫苗的波兰科学家阿尔伯特·沙宾说过,一个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个人。沙宾在知道有能够减轻痛苦的知识被束之高阁的时候,内心是无法平静的。沙宾没有为他研发的小儿麻痹症疫苗申请专利,而我在知道抗艾滋病药物如何能拯救人的同时,也想到李二毛这样热烈的生命,因为错失艾滋病诊疗机会和对生活失去一切希望而离开我们。看到在生命的最后她没有任何支持,在那一刻我内心作为人的那一部分,和沙宾一样开始变得愤怒、失望,想去推进改变。有时候我们需要的改变并不是天神降临,也许只是几句话的温暖。饱受精神疾病困扰的我深谙这其中的道理。我也读过很多跨性别群体中挣扎的社群成员自己为自己进行生殖器切除手术的故事。我希望将来我是将泪水化为力量,从帮助身边的人开始,而不是让这些击垮自己。关于受访人Frances的介绍1END1推荐阅读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往期回顾如何看待多样化的性别选项?|跨讲坛第35讲跨性别群体与TA们的名字|跨讲坛第34讲成功和父母出柜后,她将准备好的遗书废弃|Transtory逃离重男轻女家庭的非二元性别者|Transtory曾在舞蹈课中因女性表达而痛苦的TA,如今越来越接纳自身不同的两面|Transtory她想跟母亲聊性别,可母亲却说「问你爸去,我跟你不是一个性别」|Transtory欢迎扫码联系田倞加入社群
2023年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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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和父母出柜后,她将准备好的遗书废弃|Transtory

受访人奈酱(图片由本人提供)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奈酱的经历而写作)奈酱是一位成功出柜两个月的MtF(跨性别女性),并且她从小就认为自己是女孩。自初中开始,奈酱就莫名其妙地(在当时看来)开始练伪声,尽可能留长头发,让头发遮住耳朵。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感觉这样会让身心放松,便够了。除外表外,奈酱还有很多「女性化」的行为,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她会用5种颜色和3色荧光笔,搭配上火漆印把笔记做得非常精致;她和同学并排行走时,会靠在朋友肩膀上;她喜欢被人拥抱,以及在淘宝上选购可爱的胸针和小摆件。奈酱初中时就读于半国际学校,所以就算奈酱的行为并不符合关于男生的刻板印象,也没人觉得奇怪,更没有歧视和嘲笑。那时的奈酱还不知道「跨性别」这一概念,只是在和同学聊天时,得知了在国内知道的人较多一些的「同性恋」概念,便误认为自己也是了。初中的一位女同学,更让奈酱明白了男生和女生没有绝对的差异——她喜欢机器人和科技,便依靠自己的才能在一众男生中夺取了科创比赛的桂冠,并被市长接见。谁规定女生就不能在理工领域有所建树?奈酱在她的影响下摆脱了性别框架,逐渐发现科创并非男性的专场,并凭着自己的努力,也开始在相关领域获得荣誉和成果。Photo
2023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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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重男轻女家庭的非二元性别者|Transtory

文|文灿(本文根据受访人Res的经历而写作)社交孤立对于自己的中学时期,Res用了「社交孤立」一词去概括。从小Res对别人和周围的世界,就有一种类似于ASD谱系(孤独症谱系)小孩的疏离感。由于跳级,TA比同学要小几岁。对于社交,TA感到无力。同班十二三岁的男生出口就是脏话,各种骂娘、辱女的词汇一个接一个地从嘴里蹦出来,经常在下课时间笑着、跳着骂TA。惶恐和迷惑围绕着Res。当TA回家想要告诉母亲这件事,而母亲问TA「他们到底骂你什么了」时,TA无法开口复述刺耳的字眼。除了骂人,他们还热衷于议论谁喜欢谁。Res在空间里发了喜欢的游戏,只不过用了缩写。然而第二天上学,同学都凑过来问:「你发的说说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暗恋谁谁谁?」英文缩写名刚好被同学误认为是班上的某位女同学,TA感到无法应对。十二岁时,Res来月经了。在此之前,TA已经看完了一部针对成年人的性科普动画。TA了解月经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生命是怎样产生的,但月经真正到来的那一刻,TA还是感到震惊和恐惧。当父母欢喜地告诉TA「你成为大人了」的时候,TA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口苍蝇,因为这让TA有一种「把人的成熟和能否繁殖挂钩」的感觉。在学校,TA的同学有些不怀好意地问TA有没有来月经。TA对此就像是处在柜子里的状态一样,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理由地厌恶这一切,厌恶在没有门的学校公厕换卫生巾被认识的同学看见,厌恶『性成熟羞耻』,厌恶硬硬的吸满血的卫生巾,还有我的连性取向都没有觉醒就提醒我『你可以繁殖了』的子宫。」Photo
2023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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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多样化的性别选项?|跨讲坛第35讲

文|小猪2014年,Facebook(脸书)在个人信息一栏增添了超过50个性别选项而引起广泛关注。当时,Facebook提供了「男」「女」和「定制」三个选项。如果选择「定制」,则会出现长长一栏可以自选的词汇。如果现在去脸书上,我们可以看到「男」「女」「非二元」和「别的选项」。点进「别的」后有10个额外选项,也可以自己输入。注:根据《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2023年)》的建议,我们在本文使用「别的」以替代「其他/其它」。图片来自网络(下同)很多对性少数群体抱以不友善态度的网友见到这个变更后,争先嘲讽「现今性别身份过于多彩」。从2023年往回看,这个反应倒并不令人感到陌生。也许我们都听说过,甚至认识一两个自我认同为「战斗机」的恐跨者。随着世界对性别的多样性和复杂性逐渐有更广泛的认知,相关的语言逐渐被构建起来,不同场合下见到的「性别选项」也出现了各种设计。针对这一现象,网络上还出现了性别选项的「阵营九宫格」(一种表情包模板)。从下图可见,传统「男或女」形式落入了「守序邪恶」一栏,而留白给用户自己定义的形式则是「混乱善良」。这样看似简单的选项设计,可以反映什么样关于性别的理解呢?笔者发现值得探讨的内容其实很多。本文借用「性别选项九宫格」,思考性别归类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并对性别这个概念进行解构。超越二元性别选项变得丰富有着不容置疑的积极影响。相信不少性少数群体成员都曾遇到过,不知道怎么表述自己的非二元身份,或者迟疑是否需要按出生指派性别去填个人信息这样的问题。性别选项是会对人传递一些信息的,例如「男或女」这样的模式会延续性别二元的认知。笔者还见过,有些更加「守序邪恶」的表格特定地标出「出生时法定指派性别」,但不再问性别认同。哪怕在「男或女」的基础上进行延伸,很多模式还是将二元性别作为「常规」对待。比如说在「中立邪恶」里,三个选项成了「男」「女」和「跨性别」,相当于将二元之外的性别认同当作「特例」,将其作为一种性别与传统的「男」和「女」分开。「混乱邪恶」便是把这种逻辑走到极端,给出「男」「女」和「委内瑞拉」三个选项。不过,「混乱邪恶」虽然通过戏仿去将二元之外的性别认同当作搞怪对象,但「委内瑞拉」实际上倒是反映出了性别概念本身的「混乱」。换句话说,相对传统二元「男女」的局限性,人们对性别的实际体验更多是主观、多变、没有标准的。如果「委内瑞拉」强调性别的稳定性,那这个玩笑多少有点逆火。「混乱中立」则更「中立」一点:同样是三个选项,列出了「男」「女」和「定制」,其中「定制」还加了一句「上传定制性别(最大10MB)」。如果不看最后这句话,「男、女、别的」这种形式也复刻了二元性别的主流,但「定制」作为一个玩笑,有意无意地表达出了我们构建性别身份所付出的努力。虽然10MB也许不够充分表达一个人的自我理解,但是这个选项似乎更立体、更能反映性别作为一个「过程」的体验。性别归类和规范化想要在包容性方面做到相对较好,「守序善良」也许可以作为一个模型。在多选(且不是必选)的前提下,问题列出了「女」「男」「非二元」「跨性别」「间性」「双灵」「不从性别规范(GNC)」以及「别的(填空)」这些选项,并提供一些相关的定义和信息。在这里,性别的复杂性被认可,答题人也拥有一定的自定义空间。那么,不符合这样标准的问题,是不是不合适?不同的人也许会有不同态度。比如说,下面这个列出了「男」「女」「X」「下面列出」的模型就显得很草率,不过可能也有人会觉得「X」很叛逆——它什么类别都不是,超出了简单类别的边界。上面两种问题的对比,使我们必须去更多考虑性别选项出现的不同语境。「守序善良」代表的模型适用于较为正式的语境,例如研究时对调查对象的数据收集,或申请学校时提交的个人信息。很多机构提供此类信息收集的指导原则(见文末),和前面提到的问题形式就十分近似。「守序善良」可以说象征一种性别归类的体系。比起「混乱中立」之类的模型,它更多的选项增加了包容性;但同时,它的确「守序」地规范化了性别选项,使结果能够通过一套特定的语言运用到相关程序中。规范化背后存在的问题,也许可以在另外的语境里找到一个生动的例子——上文中提到的以Facebook为代表的「长列表」式性别选项。2014年的脸书截图Facebook关于性别选项的设计推出后,网友抱怨纷纷:有人看不出选项之间的区别,也有人觉得近60个选项实在太夸张。当时的脸书似乎有野心列出所有形容性别的词汇,不少媒体也喜闻乐见地在报道里列出一份清单。这些网友对「性别选项」的理解似乎存在一种模糊:点击一个或多个选择,是为了自我表达,还是准确归类?回到语境问题上,Facebook作为社交媒体,性别选项作用更多还是作为个人资料的一部分,是用户和外界交流的界面,越细化越合适。性别词汇在这种意义上并不一定指向一种固定的身份,而更多是作为身份来调节个人意识、身体、社会等之间的关系。笔者认为,这种有不断变化可能的「性别」更接近大家日常中对性别标签的体验。然而从网友回应来看,Facebook试图涵盖一切的「长列表」反而起到了「物化」性别词汇的作用。虽然脸书不完全像「守序善良」一样追求效率,但还是引出了「有没有重复」「是不是全面」「会不会太多」这样系统性归类才会出现的问题。「LGGBDTTTIQQAAPP:包容性培训」于是,性别选项背后,性少数群体身份就这样被「僵化」成了某种特定的「类别」。关于这些「类别」,语言使用的问题其实广泛存在,不少学者都有讨论。Jack
2023年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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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加入船思的社群大家庭吧!

据统计,中国跨性别群体约有400万人[注]我们并不是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最广大、最主流的人群我们被看作是少数群体中的一员我们分散在北京、山东、上海、广东......在各自的轨道中四散着流动在他处,我们是原子化的个体,是400万分之一在这里,我们是部落,是群集,是400万人我们试图勾勒每一位社群伙伴的故事回溯TA们的命运去来你会发现,会坚定:性别并非生来既定生活从无优劣之分有些幸福源自于坚守自我的努力有些苦难也只是生活的粗粝本身当分散着的原子聚集在一起人群里那个看似特殊的你,便成了最寻常的存在在这里,你不再是被猎奇、被审视的对象这里有着以「我们」意识为代表的主体共同性加入我们的社群,我们相信:所有痛苦,除以400万都变得渺小所有勇气,乘以400万都变得坚固注:根据学者Winter在2012年的研究结果,亚太地区0.3%的成年人口是跨性别者(转引自UNDP等,《亚太跨性别健康蓝图》,2015)。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全国15岁以上(含)人口总数为115840万人。若粗略地带入此数值计算,则我国15岁以上(含)人口中,约有跨性别者347.52万人。基于以上数据,若增加考虑不满15岁的人口,则全国跨性别人数约有400万人。
2023年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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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发布】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船思

为了促进在中文环境下关于跨性别的友善语言使用,基于我机构的工作经验,特别是Transtory专栏截至目前共计115篇人物故事的积累,我们在此发布《中文跨性别友善语言指南(2023年)》。本文的章节结构如下:绪言禁止使用歧视性和不友善的语言2.1
2023年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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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舞蹈课中因女性表达而痛苦的TA,如今越来越接纳自身不同的两面|Transtory

受访人虎子(图片中心着黑衣者)第一次在Battle上跳最爱的House(图片由本人提供)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虎子的经历而写作)虎子是一个非二元性别、指派性别为女性、热爱舞蹈的人。TA在小学六年级时发现自己喜欢女生,但是不知道那就是爱情,只是觉得自己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初中,虎子无意间在网络上发现了「同性恋」这个名词。同一时期,TA对一位同学产生了浪漫的感觉,于是便误以为自己就是Les。那是初一时第一次参加校运会,这个女生蓄着长发,很可爱很漂亮,跑步也很快。当时虎子报名了100米和200米的项目,她也想跑这两项,但是100米的名额用完了。于是,她跑来问虎子能不能把名额让给她,而虎子欣然同意了。有缘的是,后来的4×100米接力比赛中。虎子和那女孩正好都在4人队伍中,虎子跑第二棒,女孩跑第三棒。那段时间,两人常常因为比赛一起练习。校运会结束了,虎子的班夺得大满贯,虎子的200米拿了第一,那女孩拿了第二还是第三,再之后的接力赛也拿了冠军。两人和同学一起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之后虎子就喜欢上了她,总想和她黏在一起;但是她身边有很多男生追,所以虎子又得保持一些距离,不想插进复杂关系中。两人的家离得不远,是同一个方向(她比虎子再多坐一站车),所以有段时间TA们就一起回家,体育课上一起打羽毛球,春秋游也会一起玩。「虎子你好可爱啊,要是你是男生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那段时间,女孩的嘴中常常冒出这句话。可能因为自己一直是个「假小子」的样子,所以在虎子发现自己可能喜欢女生后,便很自然地对号入座说自己是「T」,还加入了一些专属于Les的QQ群和百度贴吧。当时虎子和最好的朋友每周都出去打电玩,而知道虎子可能喜欢女生后,所有人都很支持,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仅如此,朋友们还会夸虎子帅气,让TA有自信。Photo
2023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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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性别群体与TA们的名字|跨讲坛第34讲

文|小猪名字・身份・寄托对跨性别群体来说,出生时被指派的名字和自身的性别认同时常会出现不相符的情况。考虑到不少中文姓名带有明显的男性或女性色彩,很多跨性别者会为自己取新的名字。图片来自网络(下同)结合船思Transtory专栏下百余篇故事里约30多段涉及姓名意义的自述/再述,笔者想要大致思考一下,华语跨性别群体的成员是如何为自己寻找新名字的。考虑到国内修改证件的困难和性少数社群交际上的开放文化等因素,这些故事里提到的名字有的更接近身份证上的姓名,也有的显得「不正式」,但它们对受访者显然都有很深的意义。对此去进行总结,也可以展现出取名问题上跨性别社群内存在的复杂和多样。首先,许多名字会在文字层面上表达丰富的意义。较为常见的两类是用名字里面的汉字寄托对自己未来的期待,或用它们象征过去的经历和进行自我接纳。这些名字可以是幽默的,也可以充满希望,但也有的令人心酸。很多伙伴也会从外界获取启发,借用电影、文学、神话、同人等作品中各种形象的名字。这些形象常是TA们在身份探索早期遇到的,从此成为了维系自我的一种「视野」。不止一次,有的受访者会以近乎拟人的方式描述自己对某个名字的感情,使得名字成为了受追寻的对象,是真实的自我却又是他者,仿佛仍然在实现自己路途上的TA们还暂时不能百分百将名字称为「我的」。有些启发也来自现实生活,例如有位受访者就指向了跨性别群体内一位具有一定可见度的榜样。名字出现的契机则可以说各种各样。受访者们提到了社交媒体账号、游戏或聊天室里的虚拟身份、笔名、亲友口中的外号、上课或留学用的外文名,甚至意外中被叫错的名字,等等。这些新名字不一定会必然过渡成为「正名」,但哪怕局限在特定圈子里,它们仍对身份认同有重要意义。有一位伙伴讲述到,当年以新名字注册聊天账号是一种做出人生转变的象征。从这里也可以看到,在中文语境下大家日常中其实可以有很多名字,改变姓名也存在不同层面。另外,新名字也不一定是「新」的。有人回顾过去,认为某特定名字的曾经具有的吸引力,应该是她身份意识尚模糊时的初期表现,而现在,那个名字算是她现在名字的英文版。有人说,一贯使用的网名现在有了新的、更清晰的意义。也有人将名字里汉字作为一个可以自由定义的符号,逐渐改变了对它的态度,并认为名字的灵活性代表了「千千万万的我」。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名字的选定除了定义个体,也可以起到「连接」的作用。这里因为Transtory专栏文章里面的信息较少,笔者引用一些关于北美跨性别社群的研究来展开几个可能性。名字首先可以将一个人和其文化、家庭连接起来。举例来说,在Advocate杂志的文章里有一位华裔跨性别女生写道,希望自己取的新名字能够保持一种「传承」。新名字也可以和被指派的姓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取相近的名字可以是翻转和延续,但也可以是出于保护性的考量。Transtory专栏中,就有位受访人提到了一部关于跨性别的福尔摩斯同人作品。故事里,主人公通过同样的简写,使得自己可以在两种不同性别身份的名字之间相对自由地游动。这样的情况在英语世界里确实存在。在一篇关于美加跨性别社群取名习俗的研究中,作者便指出,工作甚至遗产继承等问题会驱使一些人通过简写、中间名等方式,在文件程序方面为自己减少麻烦。当然,没有这些考虑的人也可能会选择对别人来说比较「便于转变」的名字。这时候,使用和原本指派名字近似的音节会帮上忙。在这些例子里,新名字又把跨性别者和社会环境联系了起来。名字・文化・体制从上面的概括可以看出,跨性别社群对取名字这件事常会有特别的体验。要想充分了解这种体验的丰富性,我们需要倾听社群中大家的实际体验。不过,整理取名方面文化现象的过程中,笔者产生了一个疑问。虽然Transtory专栏特定的体裁限制会对内容产生影响,但笔者还是不免对姓名起不到很强的叙事性作用这件事感到好奇。大多数故事会在文章最初或最后提及姓名,并很少讨论和姓名相关的人际互动,或受访人去尝试新名字的过程。这是为什么呢?一方面,也许这是因为大家关注的更多是证件上的性别标记,以及日常交流中带有性别色彩的称谓。这是否反映在汉语语境下,改换名字(非法律意义上的)会相对容易一些?在基于北美跨性别社群的那份研究里,作者也有提及,改变代词比改变名字更难以让别人接受。考虑到汉语中有些字词相对模糊性别,加上很多人日常使用外文名和外号,用新名字会不会相对不引人注意而因此没有被讨论?但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会不会在于跨性别社群在国内并不宽裕的生存空间?毕竟,当学校、学术界、职场都不能保障性少数群体受到足够尊重时,关于跨性别者的社会融入问题也难以展开。从Transtory专栏看,如果没有相对友善的环境,在工作场合不得不转换身份的情形似乎还是相当常见。2018年发布的报告《中国关于性别的法律认定》里提到,哪怕身份证上的性别标记和姓名完成变更后,因为学校权限的问题,很多人无法直接找学校更改学历(位)证书上的性别标记,以至于很多人在求职过程中因为不同证件间的差异被拒绝或被迫出柜,更是遭到受歧视的危险。此外,因为更改身份证对完整手术的要求,也会有人难以支付相关费用,或感到身体自主权被侵犯。这些都使得许多人迟疑或无法更改自己的证件,继续受被指派的性别和姓名困扰。这样看来,虽然没有很多受访者讨论自己名字被接受的过程,但这里仍然存在很大问题。有一篇针对美国跨性别者的科学研究提到,能使用自己选择的名字对跨性别者精神健康有正面影响。这也不难想象。作为人际交往的「界面」之一,一个人的名字很容易成为攻击口:TA可能被出柜,不被认可,而Transtory专栏里,还有人遭到写了自己名字的书页被家长撕掉这样的情况。相信社群中有很多伙伴会希望,有一天能够自然地生活,不需要处处担心。名字・尊重・存在语言是我们构建身份的方式,而名字在这个构建过程中扮演了特定的角色。同时我们可以说,一个人并不能够独立完成对身份的构建,一个名字的故事也不一定局限于它在某个跨性别者眼里象征了什么,或者展现了什么跨性别群体在当下体制中遭遇的阻扰。虽然Transtory专栏下的文章在这方面较少直接讨论,但笔者仍想理论性地思考一下名字如何可以「以言行事」,影响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在上文提到的美加跨性别群体取名习俗研究中,作者特别地对采访对象挑选名字的过程产生了兴趣。也许因为英文名的含义更难以具体形容,研究中的受访者更强调一些类似于「这个名字对劲!」或「这就是我!」的主观感受。有一名跨性别女性举例说,自己虽然之前没有考虑过,但在偶然听到「Holly」后,便立刻决定选它作为新名字。研究者注意到,在寻找这样一个感觉合适的名字时,TA们常会询问家人朋友的意见,也会尝试几个不同的名字,看看别人的反应是否让自己开心。这并不是说TA们没有自己为自己做选择——作者的意图更多是指出名字所具有的社会意义。研究者还提到,有些美加跨性别者会选择具有强烈男性或女性色彩的名字,来帮助别人去「判定」自己的性别,免得因为对方的困惑而陷入麻烦。换句话说,名字不仅有个人意义,也帮助我们投射出和自己认知相符的自我形象。这一点国内外应该都可以产生共鸣。Transtory专栏里有一位受访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是前男友起的,有美好、女性化的含义,她愿意听到这样有人叫她。这也反映了自己名字出现在别人口中的重要性。笔者的理解是,我们想要作为自己存在于世间,也想要别人接受这个形象,认可我们是具有自我定义能力的人类,是平等地和别人塑造共享世界的社会一员。这意味着我们有权被正确地看到,包括能够使用自己选择的姓名和称谓。故意用错误的名字,便是拒绝认可对方想要的自我。也许这样去强调一个主体的自我决定能力(以及其认知应得的尊重),是过度用抽象的说法去形容性别内外不统一的痛苦。不过,不论这种痛苦是否被体验为一种「不自由」,在取名问题上跨性别群体确实为这种「被认识」的欲求提供了一个好例子,因为新名字(例如在中文语境下)常会多少象征了一个人自主决定出的「我」,而它直接面对的挑战,即是TA所处环境中的人和制度是否给予它认可。在不同的场合,我们顶着各样的名字「面对」世界。在社交媒体上我们有ID,在体制机构中有法定的姓名,在常规社会外的互助社群中又可以有自选的名字,有些人在各国还有相应的外文名。也许日常生活中,我们还没有充分意识到拥有名字的重要性。当一个人因为(被迫或自愿)使用在传统意义上和外貌不符的指派姓名而被人询问,或被体制内改不了的证件「暴露」出所谓的真实姓名时,TA面对的往往是很深的一种质疑。笔者想要去理解这种质疑触动了什么,但思路和空间有限,觉得仅能在最后举两个例子。一是上文研究中对Caitlyn
2023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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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跟母亲聊性别,可母亲却说「问你爸去,我跟你不是一个性别」|Transtory

受访人依依照片的AI版(图片由本人提供)文|Erry(本文根据受访人依依的经历而写作)「我是女生」上小学的时候,依依过得简单而快乐,父母告诉他「你是男生」,性别意识尚未觉醒的她便一直作为小男孩而生活。但是隐约间,依依觉得,事实似乎并不是那样。在那个港台歌曲火遍大街小巷的年头,依依喜欢上了《我是女生》这首歌。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我是女生爱哭的女生我是女生奇怪的女生在跟一位女同学聊天时,她说自己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歌词则羞于演唱——那时的她太胆怯,还不敢忤逆父母指定的身份。女同学说,那你可以把歌词改成「我是男生」,说着亲身演示起来,学着粤语很潇洒地唱道「我是男生,有魅力的男生......」。那样的坦荡与帅气让依依感到惊诧和羡慕,而自己却因为内心的迷茫平添了怯懦——她仍然不敢唱这首歌。多年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兴趣修改这歌词,喜欢的也并不是旋律,她就只是想大声地向世界说出「我是女生」。Photo
2022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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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跨性别主体性,我们可以怎样去思考?|跨讲坛第33讲

船思关于跨性别,你想了解的都在这儿
2022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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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比较女性化的容貌,但不认为性别就卡死在这里了」|Transtory

受访人小雨(图片由本人提供)文|文灿(本文根据受访人小雨的经历而写作)想做美少女「要是我是个女生就好了。」早在三四岁时,还没有性别认同概念的小雨就产生了这种想法。时间回溯到小雨上幼儿园的时候,她说那时和女孩玩得多,关系要亲近一些,大家都比较讲道理,而男生要抢玩具。到八岁时,小雨在医院接触到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跨性别者。她的母亲是一名医生,有时会把她带到办公室里,那时她就有一位跨性别病人。小雨坐在一旁听她们聊天,第一次知道了跨性别这个概念。这对当时的她来说,很新奇,也很奇怪。她开始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她把身体搞成这样了,但是她还要这样去做?但那时小雨并未把自己代入其中,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跨性别者。步入青春期后,她仍旧有「要是自己是个女生就好了」的想法,也会因不能改变性别而偷偷流泪;但她的性别认同却没有固定下来,一直处在摇摆之中。她尝试去解释,换一个思路去接受自己作为男生的身份——把自己看作是和主流男生群体不一样的男生。这样的解释曾让她的内心平衡了一段时间。她想着留长头发应该不要紧,穿裙子试一下也不要紧。于是,她瞒着家人买了假发和裙子,陆陆续续地进行了尝试。「那时候就想有种体验,因为我觉得这样都不太影响我的男性身份,因为我觉得穿个衣服性别就变了是不太可能的。」但随着身体的发育,她长高了,声音也变了。她察觉到自己不喜欢这样的生理特征。「要成为一个美少女,怎么能这样呢?」小雨知道她不敢承认自己的性别认同,也知道不敢背后的原因:一是畏惧非主流的身份。她明白作为边缘人群的困难,害怕这个身份会对她未来的发展造成不利影响。二是因为自卑,加之性别刻板印象的影响,小雨觉得变成女生要看起来比较漂亮,但自己不美。小雨认为她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女生。Photo
2022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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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跨男身份,他遇到了「奇怪的情感纠葛」|Transtory

文|Erry(本文根据受访人清平的经历而写作)辗转流离的童年清平出生在在湖南的一个小县城,爸爸是公务员,母亲则做歌厅生意。本来家庭小康,生活幸福,但在清平4岁那年,变故发生了。父亲因为怀疑母亲出轨,每天对母亲施行家庭暴力,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掏出了菜刀。那时,小小的清平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对这种暴力伤害视而不见,记忆里的情景早已模糊,但是他脑海里还是隐隐浮现出这样的场景:这边,他独自坐在地上拼着积木;在另一边,母亲在父亲的拳头下拼命哀嚎。7岁时,清平在家里无意间翻找出了父母的离婚证,得知他们已然离婚的事实。他们一开始向家里人隐瞒,被清平发现后再也难以继续同一屋檐的勉强相处,最终分开。母亲在离开之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并跟他说:「好孩子,我会回来找你的。」因为这个拥抱,一向沉浸于自我世界的清平仿佛突然开始与这个世界有了联结;因为这个拥抱,他好像从混沌中苏醒了过来。然而,与父亲的拉扯也因此开始。父亲对母亲有很深的怨恨,清平每每对父亲说「我妈会回来找我」,父亲都会勃然大怒。甚至于到后来,父亲会因此而不给他饭吃,一天只给他一顿饭,甚至几天给一顿饭,清平只好自己在家找零食吃;直到他迫不得已假装妥协,跟父亲承认「我妈不会回来找我」,父亲才开始重新给他吃饭。对于幼年的清平来说,父亲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对他进行规训。清平早些年的照片(图左为清平,图片由本人提供)后来清平离家出走,偷偷跑到了外婆家,死也不肯回去,父亲也就不再管他。在外婆家生活的几年,是清平童年最快乐最阳光的几年。对清平而言,这段日子是一段难得平静的岁月,治愈了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我妈会回来找我」,这是支撑着清平走过孤独童年的支柱;然而,直到长大他才意识到,「母爱」更多是自己的渴求和想象,即便他住在外婆家,母亲也很少回来看望他。初中时,清平曾经离开外婆家,短暂地跟母亲生活过一段日子。母亲一直没有摆脱跟父亲在一起时的心理阴影,每每到了晚上都喝酒、哭泣,情绪崩溃,细数近些年来的不易与悲惨。夜晚是清平少有的能感觉到母亲爱他、需要他的时候,母亲会难得地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会抱着他哭泣,会抚摸着他的头向他道歉。而到了白天,母亲则像变了个人一般,对他很严格很冷漠。他每天都在母亲极端的情绪变化中不知所措。拒绝穿裙子自上幼儿园时起,清平就开始了性别意识的觉醒。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名女生,不留长发而剪短发,拒绝穿裙子,一直以来都用一套传统男性的形象和气质来要求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清平以男性的形象示人,朋友们也把他当做哥们儿,大多数时候他生活得很自洽,但是一些约定俗成的场合里,时不时会有一些明面的或者掩藏的规训,提醒他跟别人不一样。比如在学校里,「你要跟大家一样穿裙子」这样的要求就常常会让他尴尬不适。清平身高有174cm,身体壮实,看起来比许多同龄男孩更硬朗,力气也很大。初中时学校组织合唱比赛,老师要求全体女生都穿裙子,包括清平。清平极力拒绝这一要求。他跟班级里另外一个比较中性风格的女孩一起去老师办公室哀求了一整个下午,争取穿裤子站在男生队伍里参加合唱,但老师依然不应允。放学回家时,他怅然地走在路上,希望此刻天空天然下起瓢泼大雨,把自己淋出一场重病,这样便不必穿上让他感到羞耻的裙子。受访人清平(图片由本人提供)上小学的时候,清平跟一位男性朋友打游戏。开语音时朋友问他「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像女生」,清平于是意识到自己在声音上原来存在「破绽」,便开始有意地压低声音讲话。经过多年的「塑造」,他的声音已经很接近通常男性的声音了。清平从小就喜欢玩具枪。玩枪是从小到大最令他感到快乐的事情,他也因此产生了「成为军人」的念头。后来他无意间得知「女兵的军装套装里有裙子」,像是在心里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到了崩溃,想象中模糊了性别气质的场域,竟然也存在着属于女性的符号。清平无法接受作为女兵穿着裙子的自己,第一次产生了自毁的念头,「不想继续过作为女生的很长很累的人生了」。割裂与痛苦像是一块大石头压着他的脑袋,让他感到疲倦。从前清平为了实现军人梦,保护视力,克制对电子产品的使用,积极锻炼身体,后来就开始自暴自弃,伤害眼睛,暴饮暴食。清平曾隐晦地试探着母亲如何看待「同性恋」,而母亲对这一话题表现出极端的抗拒:「你千万不能这样,否则断绝关系。」母亲一直以来是他的精神支柱,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世界的某种坍塌。与母亲的相处让清平很痛苦,越来越割裂和极端,母子二人爆发了激烈的矛盾,母亲便把清平送回父亲家里。时隔多年,父亲已经重新成家。当他做好与父亲进行斗争的准备时,却发现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清平曾经两次向父亲出柜,令他震惊的是,父亲不仅接受他「喜欢女生」,而且理解他是「跨性别」。而这一切离不开继母的开明与包容。继母是第一个发现他有抑郁症带他去看病的人,也是第一个发现他的跨性别倾向的人。她劝导父亲并查找资料认真研读,力求理解清平的处境。一开始,清平只是向父亲坦陈自己喜欢女生,父亲和继母并没有戳穿他。上大学后,继母还问他:「你现在还喜欢女生吗?」已经对自己生活有所掌控的清平这一次彻底跟父亲及继母出柜,坦陈自己的跨性别身份;而他们像是早有心理预料一样,表示支持他的选择。亲人的支持让清平由此生出了勇气,逐渐从自我怀疑中走了出来。受访人清平(图片由本人提供)「奇怪的情感纠葛」身为跨性别男性,清平常因这一身份而陷入到与女生之间「奇怪的情感纠葛」中。小时候清平暗恋一个女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就跟其他男孩一样扯辫子捉弄她。后来清平意识到,如果作为女生而存在,被人发现喜欢女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于是在心里暗下决心:不要喜欢任何人。初中时,有一位女生朋友常常跟他诉衷肠,慢慢地俩人开始变得熟络,女孩的动作逐渐亲昵,有时候会坐在他的大腿上说「你真可爱,我喜欢你」。或许从这位女性朋友的视角来看,这是「女生之间」的正常互动,而清平当时处于「深柜」状态,从小养成的男性化的认知方式却让他把这种友情误以为是喜欢。清平心动了,酝酿了一段时间,刚准备表白却看到对方在操场上与一名男生手牵着手,原来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这让清平陷入到了自我怀疑:「她这么撩我竟然还不喜欢我,竟然还有男朋友?!」直到清平上了大学住了女生宿舍,才真正理解「这可能真是女生之间的友情」。由于接受二元性别的男性气质规训,清平本来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在跟女生一起住之后,他真正地改变了自己在性别气质上的缺陷,祛除了性格里的偏激和暴躁,学到了女生之间温和、尊重、礼貌的交流方式,性格也变得更加宽和。「原来朋友之间还可以用这种尊重的方式交流交往」,这是清平跟女孩子们亲密相处得出的教化。「她们会在我面前换衣服,看她们的身体很尴尬。」抱着想做真实自己的想法,清平一入学就跟舍友们出柜。大家都有些茫然和困惑,但是表示尊重。清平跟其中一位舍友关系很好,随着交往的加深,两个人气氛逐渐尴尬,别的舍友评论俩人的互动像「斗嘴宠溺的男女朋友」。舍友对清平依然亲昵,会在纸上写他的名字并且画上爱心,凑到耳边说喜欢他。这样的举止让清平笃定对方对自己有意,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纠结如何在维持友谊的同时拒绝她的爱意,甚至有意无意地疏远对方。终于有一天,清平忍不住开玩笑地问:「你不会喜欢我吧?」然而舍友立刻否定了:「我以为咱们是女生之间的亲昵。」这一话题说开了,俩人关系恢复如常。清平的卡通形象(图片由本人提供)清平到现在也猜不透女孩子们的想法,或许她们只把他当作一位姐妹,或许她们知晓他的窘迫而有意地揶揄打趣,又或许她们曾真情实感地对他产生过爱意,而碍于性别身份难以为继。清平猜不透,不过他坚信自己会遇到一位对的人,会拥有一份恰如其分的爱情。1END1往期回顾班主任将我的粉色文具交给了家长,父亲当着我砸碎了它|Transtory因被舍友举报投毒,她被迫搬出校园并向父母出柜|Transtory「我是一个没有性别的专业人士」|Transtory当一位跨性别男性在社交媒体上袒胸露乳|Transtory如何看待性少数运动与女权主义的关系?|跨讲坛第32讲欢迎扫码联系田倞加入社群
2022年1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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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将我的粉色文具交给了家长,父亲当着我砸碎了它|Transtory

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弦音的经历而写作)弦音在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跨性别意识的征兆,小到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具体的岁数。在记忆伊始的那段时间,弦音就记得妈妈一直告诫自己「你是男孩子,不能穿裙子」;弦音却并不这么认为。闹到最后,幼小的弦音倔强地说:「如果我不是女孩子,我就钻回你的肚子里『重生』。」其实当时的记忆都是很朦胧的,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件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一直在脑海里特别深刻。后来整个幼儿园和小学时期,弦音的玩伴也大多是女生,和她们一起玩些编花绳、跳皮筋之类的游戏。弦音父亲年轻时是练体育的。在他的熏陶之下,她对各种运动和体育比赛也有很浓厚的兴趣。在这个阶段,一方面是弦音的性别表达和社会期待不同的点,并不在衣着打扮这些显著的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家长觉得孩子还小,随着年龄的增长,最终会接受社会对她的期待,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性,所以也就没把这个事情看的很严重。因此,直到上初中之前,弦音在性别方面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压力。不过小学时的一件小事,令弦音第一次感受到了,同理心和正义感在不得不面对残酷社会现实时的无助。Photo
2022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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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被舍友举报投毒,她被迫搬出校园并向父母出柜|Transtory

受访人纱织(图片由本人提供)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纱织的经历而写作)幼儿园时的纱织并不喜欢和男同学一起玩。她总是感觉他们跑来跑去、特别闹腾,自己并不属于他们。而女孩子那边则很安静,大家都在一起玩丢手绢、跳房子,在纱织看来,那是一种很美好的体验。于是,纱织主动和女同学一起玩耍,而她们也同样非常喜欢纱织,「她」与她们并没有因为被指派性别不同而与产生隔阂。这就是最初的故事。后来,男孩子似乎认为纱织是个软柿子,便以对她施加暴力为乐,而老师却以纱织哭闹影响纪律为由,把她关进了小黑屋。纱织十分不解,但学前的小朋友们什么都不懂。一起玩的女同学会同情纱织,可惜作为旁观者,她们也同样害怕霸凌者,事后也只是会以她们的方式安慰她。当时对纱织影响最大的,是她的爷爷。爷爷于1960年考入山东大学,是家族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人。他一直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刻意引导纱织向哪个方向发展,而是让孙辈可以自由选择发展道路。「我可以自由地去选择我喜欢的玩具、游戏和朋友。爷爷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在他眼中,我就是最好的,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在多次试错后,纱织发现似乎只要成绩好,就会受到所有人的支持。可惜到了高中,纱织经历了她最不堪回首的时光;亦是从这时开始,她开始真正地对男同学产生了抵触心理。Photo
2022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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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没有性别的专业人士」|Transtory

文|郑思芳(本文根据受访人Emmons的经历而写作)Emmons喜欢在工作交流中被人称呼为「Dr.」(医生/博士),因为「Dr.」是一个性别身份很弱的角色。TA既不像老师,也不像大夫,而是处在独立于性别刻板印象之外的空间。来这里找Emmons的患者们,总是关心自己的心理更胜过于别的事情——相比于弄明白心理医师是男是女,患者们更想把生病的心给治好。在成为一名心理医师以前,Emmons也曾经历过性别身份的迷茫和心理上的创伤。后来,Emmons成为一名心理医师,于是TA比别人更快找到一个剖析自己的视角。以下是一名非二元性别心理医师的自述——1从小开始我就怕女生。小时候听说女生们连上厕所都会手拉手,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始终没有融入进去。但我有一个圈子的朋友,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男生。我们看语言学、宗教学,甚至是学希伯来语,或者是古埃及语。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男的,而且我觉得这是一件不会受到任何挑战的事,所以生活中我过得还算是自洽。一起成长的朋友只有男生,而这些男生也会承认我是他们男性朋友中的一份子。等到上了大学以后,我脱离了以前一起谈论文史哲的男性朋友们,交到的也还是一堆直男朋友,不过我开始向着「主流」直男靠拢。我开始崇尚一种很豪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形象。我要跑得比别人快,跳得比别人高,提得比别人重。因为喜欢户外运动,当时的我外表也长得很粗糙。我还做过那种性别倾向测试。全部测试都显示我是偏向男性且那边分数最高,反而是那些女性特质测出来就不明显。Photo
2022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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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性少数运动与女权主义的关系?|跨讲坛第32讲

文|小猪在性少数群体里,我们不免会听到对女权不关心、不了解的声音;女权运动中的一些人也时常会将LGBTQIA+议题排除在外。在这篇文章里,笔者想要考虑一些值得借鉴的理论和概念,强调为何性少数和女权应当互相关注、互相学习。我对谁负责?大家也许已经听说过多元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这个概念,或者多元交叉女权主义(Intersectional
2022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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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善公益咨询|欢迎预约船思咨询陪伴项目

Kontons网络小组督导法国肖德尔网络小组督导长期接受精神分析师个人分析擅长领域亲密关系、个人成长、原生家庭、青少年儿童等议题林
2022年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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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位跨性别男性在社交媒体上袒胸露乳|Transtory

受访人Skylar。图片由受访人提供(下同,另行注明的除外)文|于锐(本文根据受访人Skylar的经历而写作)他脱掉上衣,露出乳房,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油腻肥胖的顺性别男性。神奇的是,露出属于女性的乳房是「违规」的,而当他申诉「我是男的」时,平台竟默许了这种暴露。走出透明柜Skylar从小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并不属于女性的范畴。虽然指派性别是女性,但是他从小就讨厌「女孩子的玩意儿」。他尽力避免象征女性气质的符号,当许多女生穿粉色的衣服、穿裙子时,他告诉自己「我不喜欢这样的衣服」。后来长大了一些,首先在他身上觉醒的是性倾向——当周围的女孩子们都开始有了暗恋的少年时,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女性。因为中性风格的打扮,Skylar一向被同学和亲戚们看作是一个「假小子」。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女性的好感,周围的朋友们也都接受了他的这种「身份设定」,用Skylar自己的话来说,他一直生活在一个「透明柜」里。上了初中,Skylar经由网络加入一些跨性别交流群,也了解到跨性别知识。他终于找到了对于自己身份的定义。从此以后,他在向朋友们介绍自己时,会大大方方地说「大家好,我是Skylar,我觉得我是个男的」。他终于走出了这个透明的柜子。从意识到自己不属于女性,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定义,Skylar在自我探索的路上很少出现性别焦虑或者迷茫,他水到渠成地探索并接纳着自我。然而,即便自我认同、朋友接纳方面都很不错,但是跟许多跨性别伙伴一样,Skylar依然面临着与父母之间的缠斗。矛盾的爆发点始于高二时被母亲无意间窥见的聊天记录,那是他与女友的亲昵对话。父母一开始愤怒于他的早恋,后来又震惊于他的早恋对象是一个女孩。Skylar最终向父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喜欢女孩子」。回忆起那次出柜,Skylar有点后悔当时没能勇敢地坦陈自己的跨性别身份。僵持了两个月,父母无可奈何,但没法改变他的想法。从那之后直到Skylar大学毕业,父母从未主动提及亲密关系的话题,也不会像其他家长一样询问孩子是否有了恋人。他们选择用沉默和逃避面对这件事。从未失去爱对于异性恋的跨性别群体而言,有时追逐自我意味着亲密关系上的爱而不得。Slylar一路走来,让他感到幸运的是他始终没有失去爱。在迄今为止的人生旅途中,他收获了两次珍贵而包容的爱情。第一段关系维持了5年,横跨初中和高中阶段。Skylar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暗恋女孩,后来变成了明恋。作为一个大家眼中的「假小子」,他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与女生相处的便利——女孩子们往往不会对他的接近而有所顾忌,相反,她们愿意跟这样一个特别的人相处。长大之后,Skylar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部分作为女性的生活方式和性格特质其实并不讨厌;相反,这些在朋友们眼中都是他的优点。Skylar对暗恋的女孩表白,每天光明正大地跟她黏在一起,不碍于男子气概地为女生鞍前马后,最终打动了她,而这段初恋也给了Skylar关于爱的底气和信心。Skylar的现女友曾是他的大学老师,教过他一个多月。Skylar加了老师微信后,发现她给自己的一张纹身图片点赞,这种观念上的包容让Skylar产生想要与之交流的想法。一次课后,借着要PPT的机会,Skylar跟老师聊天并袒露自己跨性别的身份,老师鼓励他「勇敢做自己」。后来老师辞职了,找到他帮忙处理交接工作,两人因此逐渐熟络。聊到感情问题时,Skylar敏锐地发现到她提及前任时说到「大学时的对象」而不是「前男友」,发觉她可能是双性恋,且讨厌男性气质强烈的顺性别男性——Skylar觉得或许她能接受自己。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们逐渐心意相通,最终走到一起。女友大他十岁,在一起三年多以来,给了他很多爱与温暖。Skylar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虽然跨性别的身份让他注定比其他人多了一些艰难,但是他未曾因此失去爱与被爱的机会。由于担心HRT等一系列性别置换治疗会损害健康,以及术后难以融入社会的问题,女友并不希望Skylar为了接近男性形象而做出身体上的改变。而Skylar在了解过酷儿理论之后,在心里也一直有这样一种纠结和困惑:靠近社会定义下的「男性」形象,是否真的有所必要?性别反叛实验「酷儿理论」是后现代主义在性学研究上的成果,主张对社会性别和性取向的解构,认为「性别认同和性倾向不是天然的,而是通过社会和文化过程形成的,是人为规制的产物」。Skylar一开始接触到这一理论时,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社会性别如果真的被解构了,那么我的改变、我所追求的一切是否毫无意义?我追求的是什么?是更宽厚的肩膀吗?这样的困惑困扰了Skylar很长时间。虽然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作为男性的性别认同,但他开始渐渐地对追求男性气质这件事放下执念。他一方面觉得,性别是天然便存在的;一方面,他也认同酷儿理论中对社会性别的解构,不再执着于他人的称呼或者外表的改变。大学时去快餐店打工,Skylar被冠过各种哭笑不得的称呼——「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美女、帅哥」,甚至被小孩叫过「奶奶」。以往被认作女性时,他总会加以纠正;但是,对于现在,他原谅了自己身上的女性气质,甚至反过来觉得「这是一种性别夸奖和美德」。Skylar经常在公众视野中看到男性裸露上半身的视频,于是他决定自己进行一次解构性别的「反叛」实验。他脱下上衣,露出乳房,拍了一张照片,发布到B站上,配上一些类似于「最近又胖了,得好好健身了」的文字,假装自己是个胸部肥大的胖男人。第一次,他的图片被平台删除。他向客服申诉说自己是男性,意想不到的是,他的照片最终通过了审核。后来,他又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以及QQ空间,都没有被判定违规,这让他看到了某种隐藏的对于性别的不公规制。然而,即便在内心如何解构性别文化,Skylar在现实生活中依然没有不顾周遭环境的勇气。在夏天,他依然穿着运动内衣,避免露点。也许,在当下,真正做自己还需要很长的努力,需要很大的勇气。Photo
2022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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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对她说「如果不能按男员工要求来做,那就是自私」|Transtory

受访人呱呱。图片由受访人提供(下同)文|Levin(本文根据受访人呱呱的经历而写作)《珍珠港》(Pearl
2022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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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出柜后的第二天,父母强行脱去她的上衣检查身体|Transtory

受访人Theria。图片由受访人提供(下同,另行注明的除外)文|Kev(本文根据受访人Theria的经历而写作)她的愿望是创造一个理想、自由的世界。正如她的名字,Theria,意指埃利奥特利亚女神,寄托着希腊人对自由的美好幻想。在她那个幻想的世界里,人人平等,没有歧视。Theria从很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孩,然而,整个现实世界都在劝说她放弃做女孩的心思。从记事起,Theria便一直喜欢女生的玩具和裙子。那时,尚没有性别意识的她,一边玩着奥特曼与魔法棒,一边幻想自己是驾驭魔法的公主。有次六一节,学校文艺表演期间,她在台下望着台上跳舞的同龄女孩们,各色衣裙,长发辫子,脸上还有五彩的妆容,Theria心中瞬间萌发了一种想与她们共舞的渴望。于是,Theria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妈妈:她想学芭蕾舞,想和那些女孩们一样穿裙子,到台上起舞。但是妈妈不以为然,而来到舞蹈班后,老师对她打量几眼,说她太胖,年龄太大,此后学舞的心愿便不了了之。然而,Theria心中想要成为女孩子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有越加强烈、清晰。没有起因,没有源头,只是她的灵魂感受到一种召唤:她生来便是女孩。幼儿时期的羡慕,初中时的困惑,高中时的觉醒……这些迷惘、困惑,以及自我认同的探索,将贯穿跨性别女孩Theria一生。Theria向往着女生之间的情谊。女孩子们互相友善对待,彼此包容、柔软的感觉让Theria心安舒适。面对女孩们,她无需任何戒备,可以随心所欲地展露自我,聊美妆美甲、漫画耽美、八卦……她们一起分享生活的美好,倾吐生活的不快,互相之间无话不谈;但Theria常常因为出生时的指派性别,被迫安插在男孩群体里。她和男孩们一起长大,被迫以男孩的外表伪装在一群大小伙子之中;可她发现,自己在男孩群体里从未有过归属感。她开始越发排斥男孩群体,无法理解男孩们,无法与他们无法交流、共鸣。最重要的是,她从没有一秒,真正认同自己是个男孩。她的指派性别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错误,无时无刻不与她内心深处真正认同的自己冲突。这种性别的错位感,Theria只能默默忍受,独自怀揣这些心事长大;然而越是长大,这些问题就越发严重。初中时,一群朋友邀请Theria一起cosplay(角色扮演),扮演各自喜欢的动漫角色。缘分使然,她在cos圈里接触到一位跨性别者,对方与她聊起金星老师的一生,也聊到了跨性别:内心性别认同与出生指派性别不符者。像是灵魂觉醒一样,Theria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和她一样讨厌自己出生性别的人。她明白了,自己也是一名跨性别者。到了高中,生活开始独立,自己决定的事情越来越多,Theria拥有了购买衣服的自由,独自做主的事情越来越多。实在是难以忍受身在男孩群体中的错位感,她终于开始跨越这道艰难的性别囚笼,追求她的自由。但是,追求自由的是如此艰难,代价如此高昂。整个世界都在逼迫她顺应自己的出生性别:扮演一个男孩,而反对她成为真正的自己,成为一个女孩。若不是因为闺蜜在困难时刻的陪同,她不知自己该如何苦熬下来。一个人饱受性别焦虑之苦时,Theria鼓起勇气向闺蜜出柜了。欣,那是唯一能够倾听她的人,也是高中时期她唯一真心信任的朋友。两人最初因为画画结缘,在美术、动漫上有着共同的话题、兴趣。平时,她们喜欢坐在一起上课,聊漫画CP(可理解为人物配对关系)。虽然学业紧张,平时没有机会出去逛街,但却因为高中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度过,她和欣相处的时间也多。她们经常一起交流美妆、穿衣搭配,每天放学时,两人一起手牵着手,彼此变得亲密无间。Theria的第一次出柜相当紧张,她怕自己最要好的闺蜜不能接受自己,会将她视作异类;她怕这场出柜从此断送她们间的友谊。但当时,欣却是认真听着,对她彻彻底底接受,即使提到不懂的概念时,欣也会去主动进行百度搜索,查看相关科普资料,了解这个如此苦难、边缘化的跨性别群体。Theria失落时,欣会常常倾听她的烦恼,对她鼓励,再带给她一个拥抱。欣像个温和的姐姐,轻轻摸她的头,总是给予她温暖、安慰,以至于在Theria最为孤独时,她第一个想起的人总是欣。高中毕业后,她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大学,从那以后亲密无间的两人各奔东西,少了联络,淡了交集。和欣告别的那一天,Theria内心极其不舍,承受着千百种思念和伤感,却对一切无可奈何。过去和欣一起度过的美好记忆,成为了她和父母对峙时支撑她坚强活下去的力量。Theria对父母是被迫出柜的。那是一段她生活中最黑暗的时光,痛苦无助,孤立无援。一天周日返校的时候,她和妈妈到商场购买开学的衣物,就在换衣服时,她因为服药而发育的胸部被妈妈发现了。妈妈对她充满愤怒、怀疑和伤心。Theria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恳求妈妈不要告诉爸爸,不断解释着她想要做女生的愿望。自己生来便一直认同为女孩。这样的她,如何去扭曲自己的内心,继续以男性的身份生活?可是妈妈对她不能理解,就像那些传统家庭的父母,宁可要一个死去的「儿子」,也不要一个活着的女儿。那天妈妈放她去了学校,但第二天放学时,爸爸开来面包车接她。一上车,他们便脱去她的上衣检查身体,对她激烈的侮辱,一路骂声不断。后来,她的头发也被拉去剃光了。Theria对父母解释了跨性别,不停恳求他们带她去心理医生问聊。到了医院后,爸爸根本听不进医生的劝阻。那时医生只能把她单独叫进去,语重心长对她说:「你在彻底独立之前只能顺从父亲。」休学一周后,她便重返学校了。在那之后的每天晚上,家人都会劝说她放弃做女生的念头。Theria拒绝顺从。她知道自己从小就是叛逆的孩子,这一回,她毅然选择做自己。为了独立,她一个人跑去外地打工,依靠自己的努力凑齐大学学费,一心只愿争取一个独立的未来。独闯天下时,Theria有着两面样子。工作中的她是一个努力工作、能力突出的大人,受老板重任;日常的她,对周围人隐瞒自己的一切身份,不敢与人有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不敢聊起一些深意的话题,伪装和隐瞒是日常。Theria的内心感到无比孤独。不过出于本能地,她会对男同事回避疏远,更容易和女同事走得近——她们和她都有着同类的心有灵犀。更多时候,痛苦不过都是自己精神内耗:迷茫未来的人生,担心自己不够好看,还有他人对她的看法,受自己脑海中性别焦虑的折磨……她内心的性别焦虑,是一种如此强烈、如此真实存在的痛苦;但当她想起自己的跨性别身份,自己的过去,她又感觉自己是幸运的。她有过真正知心的闺蜜、「合格」的外貌,从没有路人会质疑她的女性身份;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受到过多的言语暴力,生活中大多还是好人对她友善相待。如今,Theria内心充满坚定,为她美丽的未来人生奋斗着。她希望有朝一日完成自己的梦想:拥有自己的小窝、爱人和小猫,每天品尝美食蛋挞,追逐自己热情的事物。若是能有家人的理解支持,生活便会更加美好了。她想,或许她的故事没有那么美好,生活中依然充斥着很多不安与焦虑,但她坚定的相信:「与其哀声叹气,不如放手去做。面包会有的,蛋糕也会有的!」生活中还有着太多梦想和目标,等待她去实现。Photo
2022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