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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田善衛、村岡崇光……反思历史的日本学者与作家

文汇学人 2023-03-18


村岡崇光(1938— ),比较闪语(comparative Semitics)学者从莱顿大学荣休后,长年为二战中遭受日军侵略的亚洲国家免费讲学图为2016年村冈先生参观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时留影


通过芝加哥大学张泓玮同学和华东师范大学张缨老师牵线搭桥,2016年,我和村冈崇光先生建立了直接的邮件联系。我力邀他2017年来上外讲学,他回信说2016年他已在山东大学讲学,2017年他已经答应到马尼拉的一家学院讲学,要看2018年的安排了。我回信时告知,我在敝邑 《宝山县地名志》里发现了朱蒋宅的全部蒋姓村民遭日军杀害,而我外祖母的舅父正是此次屠杀的遇难者之一,先生立即回信深表哀痛,希望亲临现场,并立即应允2018年来上外开讲古典叙利亚语。此后如约来沪,待学术活动一结束,村冈夫妇就参观了宝山区罗店镇的朱蒋宅、陈伯吹中学的红十字纪念碑、罗泾镇的侵华日军罗泾大烧杀遇难同胞纪念碑。村冈先生在参观过程中两次下跪,并向红十字纪念碑献花。


村冈先生一再谈起自己对日军战争罪行的认识。他在离开日本前,对二战的认识与普通日本人相差无几。1970年在曼彻斯特大学教书期间,有一晚看了 《桂河大桥》,引发了他对日军二战罪行的深究。利用业余时间,先生翻阅了大量此类著作,并且将其中一些书翻成日文,以此警醒他的同胞勿忘战争暴行给亚洲各国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其中由他从荷兰文翻成日文,讲述荷兰慰安妇的译著《折断的花》一书的中文版,将于今年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发行。谈话期间,他说到悲惨情节时,几度眼眶湿润,语带哽咽。他说道:“我为日本在1945年以前所做的和1945年以后没有做到的(指反省侵略战争)深感羞愧!


先生在2003年荣休后,每年奉献出十分之一的时间和精力,免费为二战中遭受日军蹂躏的亚洲各国讲学,昭示世人日本还有愿意认真反思历史的学者,以此弥补日本战争罪行所造成的伤害。目前他和夫人的行迹已踏遍中国大陆、台湾、香港,以及韩国、泰国、缅甸、菲律宾和新加坡。


摘自李卫峰《村冈先生:为二战中遭日本侵略国家义务讲学》

 刊《文汇学人》2018.08.24 






  

战后派代表作家堀田善卫

  

1955年,被认为是战后派代表作家的堀田善卫(1918-1998),出版了一部揭露日军在南京制造大屠杀行径的长篇小说《时间》。以南京大屠杀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在日本文学史上这是第一部,恐怕也是唯一的一部。

  

出生于富山县一家船行世家的堀田,原本可谓与中国无缘。他少年时寄宿在一个美国牧师家里,由此学会了英文和钢琴弹奏,在庆应大学求学期间,很快地从法学部转入了文学部法国文学科,“换了专业后,我就完全成了一个西欧派,学习象征主义的诗作等。因此,与中国完全没有关系。”(武田泰淳堀田善卫《対話私はもう中国を語らない》,东京朝日新闻社1973年,第33页)对已经持续了多年的纷扰不息的战争,他也一直置若罔闻,试图将自己关闭在文学的象牙塔中。

  

1945年3月,为了躲避国内日益频繁的美军空袭,他通过熟人搭上了飞往上海的海军飞机。在上海,他才逐渐醒悟到了日军在海外进行的是怎样的一场战争,被占领国的人民对于侵略军是何等的恐惧和仇恨。一日他在上海西区的街头行走,看见街对面有一个披着婚纱的中国新娘在家人和亲友的簇拥下从公寓内走出,突然从街角处走来三个佩戴臂章的日本兵,其中一个无礼地挤到新娘面前,伸手抓摸她的身体,周边人一下子都吓呆了,堀田见此迅即冲过马路,死劲将日本兵拖开,结果被日本兵凶狠地踢倒在地,“在被打倒在地遭到一阵猛踢之后,我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明白了,‘皇军’的一部分,在现实中,在这边的中国,到底做了什么。”周边的中国人急切地将他扶了起来。“战争时期,我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面对时局的变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艺术至上主义者。我的这一框架由此被打破了……对于日本的侵略主义、帝国主义,我此前并无政治方面的、经济方面的、或是政治史、经济史方面的理论上的认识。我所理解的东西,都是来自于诸如上述的个人的经验。”(堀田善卫《上海にて》,东京集英社,2008年,第113~115页)战后,堀田一时不愿意回国,留在上海为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对日文化工作委员会服务,直至1947年1月返回日本。

  

堀田善卫对南京大屠杀的反省和思考

  

堀田善卫本人并未经历过南京大屠杀,他只是在1945年春天短暂游历过南京,出于对这段在中日近代史上刻骨铭心的历史的反省和思考,在对大量各种语文(日文、英文、中文、法文等)的历史文献的阅读和准备的基础上,他“倾注了我最大的生命力”,写出了这样一部长篇。其中大量笔触冷峻而充满血腥味的细节的描绘,连笔者我也每每难以卒读,可以推知,作为日本人的堀田,写作时心头忍受着何等的煎熬。

  

对南京大屠杀的认知,其实已成了日本人历史认识的一个关键词。对于大屠杀中的死亡人数,日本的主流社会一般都不认可30万这一数字,以《日中战争史》奠定了自己在史学界地位的秦郁彦,根据日方的史料撰写的《南京事件——屠杀的构造》一书中认定被屠杀的牺牲者约为4万左右,但他觉得这并不改变屠杀的残暴性,他在该书的《后记》中写道:

  

“日本自满洲事变以来对中国进行了十几年的侵略,包括南京事件在内对中国国民造成了很大的痛苦和损害,这是铁定的历史事实。尽管如此,中国在第二次大战结束以后,对超过百万以上的日本兵和在中国的侨民不仅没有施行报复,反而允许他们回归祖国。在1972年日中邦交正常化之际,对日本方面原来有准备的战争赔偿也未要求,对这两点恩情,如果是知晓当时情形的日本人,是绝不能忘记的。也许是忘却这段历史了吧,有人竟然不惜做出篡改原始资料的行为,公然声称不存在南京‘大屠杀’,纠缠于中国政府坚持的‘三十万’‘四十万’这一具有象征意义的数字,缺乏良知良心。”(《南京事件》,中央公论社1986年,第244页)
请百田尚树之辈少一点粗粝和狂妄之气,静下心来仔细阅读一下你们的文坛前辈堀田善卫的《时间》和有良心良知的日本史学家撰写的著作,反躬自省一下吧。



摘自徐静波《百田尚树的无知与堀田善卫的良知》

刊《文汇学人》2014.02.24


编辑:温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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